“臣,見過王爺。”
“說。”蕭忌放下朱砂筆,擡眸看着面前的二人。
趙墨直言:“王爺,臣馬上就要去江南任職,王家的案子也是臣一手從暗中查來,還請王爺将此事交給臣來辦。”
海平侯附和道:“是啊王爺,這件事……”
蕭忌輕笑的聲:“本王既已代理朝政,朝中事宜自然由本王處理——更何況,趙卿,王家與你沾親帶故,此事你更應該避風頭才是,怎麼半路認了一個兒子高興的老糊塗了?”
蕭忌此言一出,海平侯算是笃定王家這件事蕭忌不會放手了,他為大宗征戰多年,平慶帝對他都敬重三分,如今時移世易蕭黨掌權,但他的功勳不該被黨争淹沒!
蕭忌此人,不可理喻!
海平侯忍下一口氣:“是,王爺說的在理。”
“還有你,”蕭忌将書案前的折子扔到趙墨身前:“趙學士,前些日子你帶着太子去城中的迎春樓作甚?太子既然同你交好,你作為我大宗的臣子,更該以身作則為太子做榜樣,這彈劾你的折子都送到本王的面前了,你作何解釋?”
趙墨讓海平侯站隊太子的目的已經達到,并未解釋那件事,“臣,愚鈍。”
“退下吧,王家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蕭忌擠出來一個滲人的笑:“還是将心思放在别處,聽聞不日趙卿在家裡設宴,好事,回去忙着吧。”
趙墨和海平侯退出宣政殿。
海平侯如釋重負,兩人作伴走下長階。
海平侯看着趙墨,淡淡道:“墨兒,還是你高瞻遠矚,為父老了啊。”
趙墨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父親說笑了,太子才是我大宗未來的天子,是父親高瞻遠矚才對。”
趙墨跟着海平侯回了侯府,将一早準備控訴蕭忌的文書交給海平侯,讓王宴畫押簽字。
蕭忌雖關押了王家一些舊人,但王宴因為是旁支并未被抓走,眼下從蕭忌手裡再将人弄回來是不可能的了。
唯一的辦法就是做一份假供詞,日後留用。
王宴得知海平侯讓他做控訴蕭忌的棋子,随即就破防了,這些日子他被關在侯府不能出門,家裡的人還都被抓進了诏獄。
沒想到海平侯這時候竟然還準備利用他。
“我不簽!這件事我什麼都不知道,為什麼讓我做證人?”王宴跪在王氏腳下哭求:“姨母你救救阿宴,阿宴怎麼可能是蕭忌的對手,要是簽了字蕭忌他不會放過阿宴的!”
趙墨早就不想與王宴為伍,此時斷不會因為一個王宴壞了他自己的大事。
海平侯經過今日在宣政殿和蕭忌見面後,已經笃定自己要站在太子黨,自然會聽話讓王宴畫押。
海平侯拍案:“今日你不簽也是簽,若你執意不簽,明日我就送你去诏獄,若是你簽了,老夫便想辦法讓太子保你王家,你自己做主吧!”
趙墨的計劃已經做完,他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待着,便起身道:“父親,孩兒先去旻兒院子裡呆會兒,過幾日就是賀宴,我怕旻兒心裡悶得慌。”
海平侯:“也好,你去吧,不日就是賀宴,莫讓他做出什麼不合規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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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旻午時後就回了侯府,下午在院子裡和雲泉編草蛐蛐。
上次蕭忌給他弄了一個,甚是好玩,他也想做幾個送給蕭忌。
雲泉覺得有些無聊,趴在院子裡的桌子上看趙旻認真弄:“世子,您都做了好幾個了,什麼時候才能滿意啊?”
“送給王爺的,自然要有一些耐心。”趙旻手裡撚着幹草,剛剛說完,趙墨便推開了他院子的門。
趙旻擡眸,剛好與從趙墨對視。
“哥哥?”趙旻一喜,放下手裡的幹草,起身準備迎接趙墨。
趙墨則朝着他擺手,徑直走了過來:“坐,哥哥就是過來看看你。”
“哦。”趙旻站在桌前,笑迎着趙墨:“哥哥這幾日挺忙的,怎麼有時間來阿旻這裡。”
說罷,趙旻示意雲泉去沏茶。
雲泉離開,趙墨走到趙旻跟前坐下,看着一桌子的幹草蛐蛐和趙旻一身金絲蘇繡的绯色袍子,有些不快道:“……最近就是賀宴了,侯府的事情也不用哥哥操心,沒什麼忙的。”
趙墨自然看的出來,趙旻身上的衣物大概又是蕭忌給置辦的。
“這樣啊,”趙旻淺笑:“恭喜哥哥,要不是因為我,哥哥也不會和父親母親分開……”
趙旻的話還沒說完,趙墨就擺了擺手打斷道:“阿旻,母親對我很好,我這十幾年不比在侯府過的差,倒是你……受委屈了。”
趙墨打聽過海平侯,亦知道趙旻的處境。
雖是母親将他與趙旻置換,但終究是弄巧成拙,讓趙旻替他受了苦。趙墨心裡愧疚,若是母親知道趙旻在侯府過的日子,不知會不會後悔。
他也不知道自己若是在海平侯府長大,還會不會像今日一樣自由。
趙墨有很多話想和趙旻解釋,但此刻他不得不顧及蕭忌和趙旻的關系。
趙墨思忖少頃,看着趙旻的衣物和腰間的玉牌,沒忍住問道:“阿旻,你那日那父親說,蕭忌将你趕出了府,可是真的?”
趙旻擡眸,看着趙墨銳利的目光,就知道自己肯定瞞不過他。
趙旻輕輕道:“不瞞哥哥,那日我與王爺确實鬧得不愉快,隻是、隻是現在已經和好了。”
趙墨得到了自己最不想聽到的答案,衣袖中的手臂青筋虬結:“……阿旻!”
“你可知你這是玩火自焚?”
趙墨已經勸過趙旻一次,他從不救看不清局勢的糊塗之人,可趙旻不一樣。
他不忍心看着趙旻走入深淵。
趙墨蹙着眉心,死死盯着趙旻,沉聲道:“阿旻,蕭忌他不是值得托付之人,你為何執迷不悟?”
“哥哥,我有我的苦衷。”趙旻抿唇,他自然知道趙墨是為了他好,他也知道蕭忌的結局不好,可是他能依附之人隻有蕭忌。
就算他靠着蕭忌擺脫了自己的命運,他日後也不會放着蕭忌不管。
趙墨實在想不通趙旻有什麼好怕的,現在王宴根本不可能對他形成危害,“阿旻,你若是因為王宴的事情害怕,大可以告訴哥哥,哥哥今日已經……”
趙墨意識到自己不該說利用王宴的事情。
趙墨緩了緩:“總之,哥哥現在有能力護——”你。
趙墨的話音未落,從兩人前方的房檐上射|出一隻斷刃,如風卷着寒氣直逼趙墨的咽喉襲去。
說那遲,那時快,不等短刃擊中趙墨,一顆石子将刀刃在空中擊碎。
趙墨霎時間生了滿額的汗,扶着桌子的手不小心将趙旻弄好的小蛐蛐灑落在地。
趙墨:“誰?!”
用短刃的人武功極深,等趙旻和趙墨反應過來的時候,一身绯袍的蕭忌和一身勁裝的卓倫已經站在兩人面前。
卓倫持劍,指着趙墨:“滾。”
趙旻有些發蒙的看着身前的蕭忌,男人身着一身绯袍鶴立在他面前踏皂靴一步一步朝着他走來。
“教壞小孩兒,”蕭忌蹙了蹙眉心走到趙旻身邊坐下,看着桌上的小蛐蛐擡了擡唇笑了一聲,才示意卓倫:“把他打暈了扔出去。”
趙墨:“……”
卓倫:“是!”
趙旻聞言一驚,已經沒腦子想蕭忌為什麼會突然出現了,他連忙拉住了蕭忌的衣袖,道:“哥哥,等等!”
趙墨難以置信看着趙旻,方才趙旻那句“哥哥”不是喊的自己。
蕭忌握住了趙旻的手,夾了夾他的指:“嗯?”
趙旻不願看到趙墨和蕭忌針鋒相對,這兩個人也不該是現在就針對上的。
趙旻看着蕭忌,軟聲求道:“哥哥,兄長沒有壞心思,你别打他。”
“阿旻!?”
趙墨聞言氣憤不止,作勢就要上前,卻被卓倫拿劍柄抵着咽喉,他惡狠狠看着蕭忌道:“阿旻,到哥哥這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