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旻一番話出來,海平侯和夫人都愣了,他們本以為趙旻會心生怨恨,卻不想他竟然這般想他們。
這倒是顯得方才他們小氣了?
海平侯打圓場:“好了好了,阿宴說的對,咱們侯府不缺旻兒一口飯,今後墨兒就是哥哥,旻兒就是弟弟,你們倆都是我海平侯府的世子。”
侯夫人皺了皺眉,沒再說什麼,隻是忽略了趙旻,“墨兒阿宴,你們進屋來吧,吃點東西再收拾。”
王宴的心思都在趙旻身上,他好不容易才說服母親和姨母讓他們撮合他和趙旻,眼下見了趙旻就更不想分開了:“我和旻兒表弟一起吃,姨母姨夫你們和趙兄去吃吧。”
趙旻:“……”
趙墨:“……既然如此,世子你也一同吧。”
趙旻擡眸看了看父親的眼神,才乖巧點了點頭:“都,都聽……都聽哥哥的。”
“好!”王宴賤兮兮的跟在趙旻屁股後面,故意走的很慢,小聲在趙旻耳根邊說一些見不得人的話:“好旻兒,我還不知道你會喊哥哥呢?也喊我一句好不好。”
趙旻蹙眉。
趙旻其實對這個表哥不算陌生,以前母親偶爾回娘家也會帶着他,隻不過那時候很小,他從未想過王宴會打自己的主意,也不知他的心思這麼龌龊。
可是回憶起來夢中種種,趙旻心頭就惡心的不行:“表哥,你若再這般說話我就回去吃了。”
王宴隻好閉嘴:“行行行,你最大,我不說了,吃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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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旻很少在父母院子裡吃飯,現在有這麼多人在更是不自在。
席上,趙墨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也順便将他自己認親的目的說了一下。
趙旻也聽不太懂他所說的什麼官職、什麼案子,呆呆傻傻的陪着他們。
趙墨是今年秋天的殿試的榜首,已經在翰林院和刑部都曆練過,他所說的事情是江南一帶販賣私鹽的案子,此次宣隆帝任命他為巡鹽禦史,更是私下讓他查一件陳年要案。
而之前負責江南一帶巡鹽禦史剛好是海平侯麾下的人。
趙墨知道,聖上聽聞了他海平侯府真世子的事情,想以此試探他的忠心。
“這是好差事啊!”海平侯聽聞趙墨擔任了如此肥差,不亦樂乎:“為父的墨兒真是有出息,能得到聖上如此賞識,真乃我海平侯府的幸事!”
趙墨則蹙了蹙眉心,“南巡需要數月,官船橫穿我大宗八州,此去不知何時才會回京。”
南巡可謂苦差中的苦差,至于海平侯所說的‘肥差’是指南巡回收的鹽稅。
确實是一筆可觀之财。
趙墨笃定了自己的想法,沒有再多說。
“好好好,那剛好明日咱們家裡好好聚一下,為父讓府裡的人去請江南一帶的好廚子,”海平侯欣慰:“墨兒在江南長大應該更喜歡吃魚吧?”
趙墨:“侯爺所言确實。”
“母親喜歡食些時令河鮮,可惜家中拮據,母親在世時并未享到做兒子的福氣。”
趙墨這番話說出來,堂上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唯有趙旻覺得有些欣慰。
趙墨所說的‘母親’應該是他的生母,看來趙墨小時候應該過的很可以。
“哈哈,看來我們的墨兒是個很孝順的孩子。”海平侯緩解了一下尴尬的氣氛,“好好,咱們吃飯就不說公事了,一會兒吃完飯再唠。”
這頓飯吃的并沒有趙旻想象中的艱難。
但他實在不想和王宴待在一起,吃完飯就回了自己院子裡。
到了下午酉時,趙旻在房間裡看書的時候,雲泉才匆匆趕過來:“世子,我方才見咱們院子門口有個人影,不知是表少爺還是那位……您要去看看嗎?”
趙旻糾正道:“雲泉,以後要稱呼哥哥世子。”
說罷,趙旻籲了口氣,他想多半是王宴來了。
但又不确定,還是穿上大氅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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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墨在門口等了一會兒見沒人開門便想離開,卻又見王宴拿着一堆東西過來。
“趙兄也過來看旻兒啊?”王宴樂呵呵的上前,“不過眼下都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情趙兄還是明天說吧。”
趙墨在京師妓院結識王宴,是蓄意接近,知道他什麼秉性,此刻他來趙旻的院子……
趙墨試探道:“母親有點要事要交代給世子,一些體己話,當着外人的面不方便說。”
“嗐,我又不是外人,”王宴挑了挑眉,小聲問:“我悄悄告訴你,旻兒其實這些年吃了不少苦,姨父姨母根本不是你今天見到的那樣,他們嫌棄趙旻蠢笨,要不然怎麼會認下你這個狀元郎?”
“不過你放心,”王宴來京師前,母親已經答應他了,等給趙墨辦完認親宴會,姨母和姨夫就把趙旻嫁給他!
王宴:“——姨父姨母已經計劃好了再等一個月就讓旻兒嫁給我,我們王家雖然沒有官職,但靠着江南的一些‘生意’也掙了不少,日後不會苦了他的。”
“哦?”趙墨聞言,心中鄙視,卻沒表現出來,隻是淺笑問道:“世子與你我一樣都是男子,雖說我大宗民風開放,可他畢竟是男人如何能做你的妻?”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王宴悄悄對着趙墨說了幾句。
“——知道了吧?”王宴自信滿滿道:“我這是把你當兄弟,你可不能告訴旻兒,要不然他鬧起來大家都不好辦。”
趙墨衣袖中的五指驟然緊攥,恨的咬牙,卻不能打草驚蛇:“這樣啊,看來還是我見識少了。”
“不過今夜我确實有急事要找世子,王公子不如改日再來。”
王宴納悶,不過趙墨确實幫過他一次,他也不好駁了他的面子:“行吧,那我明晚再來,你去吧。”
說完,王宴還提醒趙墨一句:“你可不能打旻兒的主意啊,我可早就看上了。”
趙墨無言:“放心,我沒有龍陽之好。”
送走了王宴,趙墨便不準備回去了,直接撞開了趙旻院子裡的門。
恰好,這時候趙旻趕了過來,隻見趙墨突然從門口出現,險些站不住摔倒在地上。
趙旻:“。”
雲泉:“。”
趙墨站穩了腳步,擡眸看見着一件上等的雪色大氅的趙旻出現在他眼前,有些尴尬的解釋了一下:“抱歉,打擾世子了,母親臨走前有些事情想交代世子,我便……”
趙旻笑了聲,道:“沒,沒事的哥哥,你進來吧。”
趙墨點了點頭,餘光看着青年眉眼彎彎朝着他笑了笑,心中定了定跟着他進了房間。
雲泉給兩人沏上茶就出了門。
趙旻這個看起來有些簡陋的屋子裡飄着上等的武夷岩茶的濃郁香氣。
“哥哥?”趙旻将茶水遞給趙墨:“你在想什麼呢?”
“沒,”趙墨小抿了口茶,眉心淺淺一簇,疑問:“若是在下沒有品錯,這應該是武夷進宮的禦品吧?”
趙旻:“?”
“茶嗎?”
“哦……是。”趙墨放下茶杯,進門的時候他就觀察了一圈,可見方才王宴所說切實,趙旻應該不受海平侯夫婦喜愛,不過方才見他身上的昂貴珍稀的大氅和眼下的禦茶卻又不解:“想來應該是侯爺給世子的吧?”
趙旻搖了搖頭:“是一個……是一個很好的朋友送的。”
其實是蕭忌給他的,上次在王府随口說了一句茶很香,蕭忌便給了他好多好多。
他沒有見識,竟不知這茶如此珍貴。
“這樣啊,”趙墨:“原來如此。”
“想必世子那位朋友應該不是一般的人物?”
趙旻不知該怎麼介紹蕭忌,木讷的點了點頭:“确實。”
趙墨擔心之餘又松了口氣,母親生前最是記挂趙旻,他進京後又聽了海平侯府不少傳聞,正是為趙旻的處境擔憂。
既然他有一位這麼厲害的朋友,也剛好解了他的憂心。
趙墨起身将門關上,趙旻以為他怕冷想動手幫忙,卻被趙墨攔下。
趙墨确認自周遭沒人,拉着趙旻的手重新坐下,正色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世子,接下來我所說的事情,還請你務必将其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