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墨所說之言,正是他夢中王宴對他所做之事。
可那種事情從别人口中說出來,就好像将他扒光了衣服扔在街頭般。恥辱、恐懼無助感像是深不見底的寒潭将他包圍。
趙旻忍着喉頭的腫脹點了點頭:“謝謝哥哥願意告訴我這些。”
趙墨看面前的青年縮成了一團,心中憤恨不止,但是他此次的任務要秘密行事,隻能委婉勸道:“還是多聯系一下你的那位朋友吧,如今能幫你的隻有他。”
“嗯。”趙旻小聲道:“我知道了,謝謝。”
送走了趙墨,雲泉便将院子裡的門牢牢栓上。
但等他回到房間的時候,卻見世子的房間裡已經熄了燈。
世子為了有朝一日能參加科考,常年晚睡挑燈夜讀,雖不知世子為何不考了,但他知道世子不會這麼早熄燈睡覺。
除了去攝政王府前一晚。
那晚,世子偷偷哭了好久。
趙旻趴在桌子上偷哭了一會兒,又怕明日家宴上被看出來異樣,便擡着昏昏沉沉的頭,準備去睡覺。
卻不知自己甫一擡眸,見坐在自己書桌前的蕭忌。
“王,王爺?”趙旻茫然地看着面前着一身黑色勁裝的男人,房間裡并未點燈,可是看着那男人的身形輪廓便知道他是蕭忌。
可是蕭忌不是明日才能回來嗎?
已經坐下喝了一盞涼茶的蕭忌終于被發現了,不知該誇趙旻敏銳呢?
還是該誇他敏銳呢?
“本王坐下僅有一刻鐘的時間,你就發現了。”将最後一杯涼透的茶水飲下,解了數日的困乏,蕭忌起身走到趙旻身邊,捏了捏那張滿臉淚痕的小臉:“該誇。”
嘴上說的是該誇,可語氣冰冰涼涼,分明是含着一股子氣。
趙旻連忙抹了兩把眼淚吸了吸鼻子,認真發問:“您是怎麼進來的?還有還有您不是明天才回京嗎?”
趙旻本就瘦弱小臉兒都沒他巴掌大,又因房間沒有燭火僅一點微弱的月光照來,顯得那張憔悴的面容更是不忍入目,好似一塊寶玉精心雕刻成的墜子,稍微一用力就能碎掉。
蕭忌曲指,擦掉了趙旻眼尾的淚珠,沉沉地問:“被欺負了?”
趙旻:“……”
心虛,“沒,沒有。”
該說誰欺負他了呢?
總不能說老天爺欺負他吧。
蕭忌:“沒有被欺負哭什麼?”
蕭忌拉了把椅子坐在趙旻身邊,好像審問犯人的典獄長一樣,看地趙旻心裡發怵又覺得丢人。
以前哭的時候他也都是這樣,把房間裡的燈都熄滅了自己縮在角落裡哭。
可這樣太丢人了,他從來沒有哭很久很久,他知道哭多了第二天眼睛會腫。
趙旻就調整了一下情緒找了個理由解釋:“就是哥哥回來了,我高興。”
蕭忌:“哥哥?”
趙旻點了點頭:“是今年殿試的榜首,在刑部和翰林院都任職過,不久就要去江南了。”
“哦,”蕭忌輕笑了聲,從袖子裡拿出來個東西,拉着趙旻的手示意他張開手心:“恭喜你,本王送你個禮物。”
趙旻:“什麼?”
蕭忌:“張開手。”
趙旻隻好乖乖張開手心,蕭忌不給他看,突然用另一隻手捂住他的眼睛:“好了,自己看。”
手心裡的東西很輕,趙旻并不能通過觸感猜出來那是什麼東西,不過蕭忌說罷就收回了放在他眼睛上的手,手肘靠在椅背上,示意他張開手心。
趙旻看看自己的拳頭,又看看昏暗的房間裡蕭忌棱角分明的輪廓。
想起方才趙墨說蕭忌給他的茶葉,是很珍貴的禦茶,趙旻又不太好意思看蕭忌給他的東西了。
趙旻問:“會不會,太貴重?”
隻是剛剛說罷,蕭忌沒有回應,而是直接打開了他的手,手心裡赫然放着一個蛐蛐兒。
是幹草編的。
趙旻恍然想起了什麼‘嗤’的一聲笑了出來:“這不會是王爺剛剛編的吧?”
蕭忌‘嗯’了一聲,站起身揉了揉趙旻的頭:“開心了就趕緊休息,本王公務繁忙,改日你去府裡道謝就是。”
趙旻:“……”
公務繁忙還來看他?
看來蕭忌真的很想和他培養感情。
“哦,”趙旻将那小巧的草蛐蛐兒收了起來,又想起明日就是十五了,喊住蕭忌道:“王爺,明日剛好是家宴,我就不去找您了,我們改日再培養感情。”
“嗯。”蕭忌沒有再多說什麼,最後點了點趙旻的腦門便從正門走了出去。
趙旻關上房門這次沒再偷哭,心情因為蕭忌好了不少,早早上床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