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唯一的誘餌失去,像風筝斷了線,昭帝已經黔驢技窮給不出任何承諾,至此他眉頭不擰起,緊接着劇烈咳嗽起來,劉茨從門口一個大步跑來給昭帝撫背,“陛下!”
蒼淩将桌上的濕毛巾遞給劉茨,昭帝咳嗽得全身在抽動攪亂了被子,忽而眼睛充血在蒼淩靠近那刻猛地後退磕上了床柱。
“害你的不是朕!朕不欠你!”
蒼淩頓住了手,眼前的昭帝已經蠱蟲發作腦子神經不清醒,不讓任何人靠近。
以往蠱蟲發作劉茨也隻能跪在床前掉眼淚:“陛下啊!”
昭帝抓頭發啊嗚起來,蒼淩隻是往前靠近半步便如臨大敵地吼道:“你一定要朕父債子償嗎蒼竹!”
房間寂靜得落針可聞,誰都沒有再說話,片刻後空氣中浮起一股腥味,昭帝看着淋濕的床鋪像個幼兒哭起來叫着劉茨的名字。
“麻煩劉公公了。”說罷蒼淩離開了屋子,将哭聲隔絕于門,大雪紛繁,他靜靜地閉上了眼。
即便答案昭然若揭,在昭帝承認這刻還是心灰意冷。
二次交戰來勢洶洶,蒼淩昏迷幾天裡餘夏帶着鄭貫中跟布商東家商量妥當,戰況焦灼廠裡工人日夜交班趕,城門被炮轟整整兩天一夜,軍營中的人着急上陣殺敵,上頭的人商量一回又一回最終同意屈鴻帶着一個連趁夜襲擊敵方營帳,對方措手不及有百号人被俘,一問幾乎全是鬼火盟的人。
屈鴻将頭盔摘下,汗順着下颚流,“問過了全是草包,也不知道那鹿昌輔是怎麼被說服給赤州當肉盾的,還賊得很,白日炮轟的正規軍都馬不停蹄在夜黑前收隊,留下來的都是送糧的草寇,咱們劫下的糧食隻有兩車。”
聽完話大夥都神色凝重。
“三十多頂帳篷卻隻有兩百人守。”周祈遠敲了敲茶盤,“他們事先興許猜到我們會突襲。”
劉喜站出來道:“末将敢擔保,此次夜襲計劃隻有帶隊幾人知曉,他們幾個都是與我過命的交情,絕對不會有通敵的情況。”
蒼淩擺手,“劉将軍别着急,殿下的意思是赤州帶兵有可能早有防備但卻還是留了幾百人還都是鬼火盟的,這無論是蹊跷還是故意逗不利于他們内部團結。”
餘夏:“說的是,眼下緊要的是這俘虜都怎麼處置?留在城中太久不利。”
周祈遠:“提到城門殺了吧。”
說罷餘夏眨了眨眼似乎不太确定,邊上的鄭貫中靈活道:“這樣以來既可以挫對方士氣,還能讓鬼火盟對赤州的軍産生不滿。”
蒼淩沒有否決其餘幾個人也認了周祈遠的說法,天亮之前赤州的軍再一次重整歸來,如内部猜想這仗打着打着鬼火盟的人突然棄戰正規軍臨時整隊歸營,城門免去一日炮轟。
雙方停戰幾日,像是山雨欲來前的寂夜,軍營的人都擠在火堆邊取暖,筆紙輪流傳遞,一部分跪在一邊寫東西。
“十六你過來給我寫兩句。”老兵吆喝一聲,被稱為十六的在遠處回話:“等等啊繼大哥,七哥的還沒寫完呢!”
老兵拍了下膝蓋:“他娘的寫個遺書還得排隊!”
“我來吧你要寫什麼?”
老兵擡頭見一位藏青衣少年,雙眸如雪清亮,隻是嘴唇略蒼白讓這張臉有些病态。
“您是哪位大人?”老兵眼睛精,眼前這人雖然看起來沒有架子穿的也是普通布衫,但身姿挺拔說話的語氣跟他們兵痞子天差地别。
少年席地而坐,揉揉筆尖,将紙墊在膝蓋上,“寫什麼?”
老兵:“你會寫詩嗎?”
“嗯。”
“那就寫一句思念妻子的,最好含蓄内斂讀起來好聽的,我家那婆娘是個讀書人家出身的,寫不好容易被嫌棄。”
老兵看着少年一筆一筆寫下規整的幾行字,他看不懂但一看就覺得寫得肯定好,一高興将腰上的酒囊讓出來,“小兄弟喝兩口?這可是米釀酒,這軍營裡可沒有多少人能喝上一口。再說說你都寫了什麼?”
讀完一番老兵隻記住了最後兩句道:“‘天涯地角有窮時,隻有相思無盡處。’,還是文人好啊,總能寫出這麼好聽的話來,要換我寫肯定就隻有三個字:想你了。”【出自玉樓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