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
突如起來一聲,佐元祐差點從城牆上掉下來,他背緊貼牆吼着身邊人去壓住突襲的人,“快快抓住他!!”
城牆上人頭攢動瞧不清對方人臉,隻聽得那人在吼:“給侯爺開門!!敵軍精銳已經靠近了!開門啊——”
沒等伸出去的手抓到佐元祐,一聲重響,黑影垂直吧嗒落在蒼淩腳邊,見狀蒼淩倒抽一口冷氣心跳劇烈,本躲在遠處的蒼竹幾個人趕到門下。
地上的人嘴裡含血,他伸手反抓住蒼竹,喃喃道:“侯爺……好多兄弟都被他們抓了……侯爺屬下無能……屬下不敢冒然忤逆聖旨……”
景林一拳捶在地,泥水濺在铠甲上,他痛罵道:“狗官!是天要滅我赤風軍!”随即他拔出刀,擡頭發現城牆上的士兵弩箭指向下方。
佐元祐擦去袖子上的水道:“還有一事忘了告訴諸位,陛下另有一道秘旨頒下。如若靖北侯謀逆做實赤風軍交由左齊将軍和六殿下周祈遠代替出征,來日再議兵權正式交由誰。”
“小侯爺可還記得在殿中承諾過的話,這事是您親口同意的。”
“可我們沒有謀逆!赤風軍依舊由我父親帶領!難不成真相就是你佐元祐可以随意抹黑的?!”蒼淩像嘴裡含着把冰錐,每一個字從嘴裡說出來都會刺着自己。
佐元祐臉一歪,說:“怎麼沒有?靖北侯帶着親信景林和一批精銳在永嘉棄戰,導緻挖出來的礦物都被蠻狄劫走,軍令如山他卻放棄永嘉帶人離開,這難道不是跟蠻狄串通好的嘛?如今還想回到關西,是想把關西也交由他們蠻狄手中,天下哪有這等好事?”他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小侯爺你若識相,便可大義滅親博個好名聲,下官定會好言好語說給陛下聽。”說罷将腰間的匕首扔下牆,轉而落在蒼淩的懷裡。
何其諷刺。
笑聲被雨吞下佐元祐身影消失在城牆,常言沉悶的呼吸聲融在雨裡,蒼竹手覆上男人的臉将他猙獰的皺紋撫平,輕聲道:“原來這一天可以來的這麼突然。”
戰場上搏命的将士誰不是一天會想到一遍自己的死亡,古來今往将軍血染黃沙漫漫祈願死在沙場,可死在權力争奪死局中太過悲哀,既如此他甯願自己了結。悲怆的士兵刀重擊在盾上,齊齊喊道:“我等甘願随侯爺一戰!!”
蒼淩側身,在霧蒙蒙的灰色中瞧見一模紫,是敵方的旌旗,他下決心道:“逃回大炎谷。”
如果此時原路返回,大炎谷境内因為下雨緣故大軍是不會冒險追上,他們或許可逃命一命。
不等他架起蒼竹胳膊,對方突然反握住了他手臂,說:“即使再問我幾百遍,我的回答隻有一個,不能反。”
“難道這一切都要怪蒼天不公嗎!明明我們沒有錯!”蒼淩本就窩火,見蒼竹和景林以及赤風軍的人都神色平靜沒有半點表示,就好像認下這口氣,可這窩囊的代價是活生生的命!
“我蒼竹這一生上無愧于君下無愧于民!更沒有謀逆之心,今日是我魯莽沒有料到有人竟會不惜失去城池百姓餓殍遍野也要精心設此局。但赤風軍是為天下子民而戰不是為我蒼家戰!”
蒼竹拔高了聲,蒼淩按捺怒火義無反顧抓住對方要拉走。
蒼竹右手卻握緊了腰上的佩刀,蒼淩意識到,此刻無論是人還是心都不是他努力就能拉回身邊。
雨猛烈地襲擊皮膚每一寸,弄濕眼眶說不确定到底是誰先落了淚。
“不要拿他們的命去讨私人恩怨,赤風軍輔佐的是大周的江山不是他慶昭帝,百姓需要這十五萬士兵來守住邊境。”
當修安的手鉗住蒼淩胳膊時,他感到心髒像被擰幹扔出身體,嗓子灌滿雨水喊不出聲音,精神上徹底潰敗,蒼淩還是死死抓着蒼竹的手腕,手指一下被掰開,他要沖過去卻被人死死往回拖。
“明明我們沒有錯!沒有錯!憑什麼要受氣!”即便蒼淩拼命挽留蒼竹毅然離去,隻留給朦胧的背影,與記憶中最深刻的一幕重疊。
修安拼力從後保住蒼淩不讓其逃脫,嗓子裡卻一遍遍吼着“侯爺”,蒼淩被拖着往後走,直到人影被馬蹄包圍遠處響起兵器交刃聲。
那一刻連出聲的力氣都消失殆盡,下唇咬的嘴皮出血,隻低聲喚了句:“爹。”
大門開出一縫,蒼淩被擡進去,兩列占滿手持刀把的赤風軍,面對關閉上的門無一不是含着熱淚。
蒼淩忽而覺得每次狼狽崩潰都是在雨天,他孤零零躺在泥裡,耳旁環繞着衆士兵低咽聲,雨珠像一塊刀片将人削的血淋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