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聲音從上空的傳來,餘光瞥見那人身上的龍圖黃袍,轉身一步步走上台階。
耳畔隻有雨聲,無形中蒼淩忘卻身上的痛。
雷聲轟起雨點吧嗒吧嗒砸在人臉上,驚慌的慘叫聲和兵刃交鋒聲徹耳。
“小侯爺!”
蒼淩睜開眼見是身穿紅鷹衛服的龔育,一下要逃開,對方按住他長話短說道:“我不是叛軍,援兵抵達了!”
援兵。
蒼淩一下坐起,身上的疼痛伴随動作蔓延,台階上是雨水沖淡的血迹,來往的士兵是赤風軍和玄羽軍打扮。
得救了?
龔育保證附近是我方人後拔刀沖向前陣,蒼淩跌跌撞撞扶牆站起,他一步一步走向友軍沖來的方向,腳下不禁提上速從走到迫不及待地跑。
人影從餘光不斷晃過,眼看宮牆要走到盡頭他心中那團火漸被大雨澆滅,蒼淩慢下腳回頭看向沖鋒人聲費揚處。
刹那間一陣狂風将他從後卷起,冰涼的後頸被溫熱的東西貼上,他頓覺全身上下血水凝固在一瞬,緩低頭間小心翼翼看向腰上的手。
白淨的虎口留着灼燒的痕迹。
“我回來了…”
眼眶猛地發熱淚水被雨水沖淡,蒼淩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人像一塊布輕飄飄挂在周祈遠身上,隻要腳不沾地圈在他懷裡就好像與這塊地沒有任何觸碰能徹底逃離。
修安急匆匆拉着馬車趕到,周祈遠将人抱上車,他脫下身上的披風蓋在蒼淩身上,對修安講:“師傅在府裡,将人帶回去照顧好。”
周祈遠輕碰蒼淩的臉,哪怕是定遠遇山匪生死一線時蒼淩也沒有像此刻這般虛弱過,他不敢想如果慢了一步代價會多慘痛。
宮内戰亂沒有結束周祈遠不能擅自離開,他隻好忍着躁下馬車往裡走。
馬車急匆匆跑到秋水居,修安扶着人進門隻見梅七從樹上跳下來,将人放好後梅七看着蒼淩這身還在滴血的官袍緊縮眉頭,吩咐道:“拿熱水和厚被子。”
梅七将蒼淩身上的官袍兩下撕幹淨扔開,見不是他身上的血才松了口氣,修安拿熱水進來将蒼淩身上的血迹擦幹淨,梅七将藥磨好交給他:“後背脊椎磕的比較嚴重,還有就是精神收到極大刺激導緻血脈淤堵,我已經疏松好幾處經脈,你把藥熬好每天一碗夠了。”
修安捏緊藥渣子小心問道:“公子他……不會有生命危險吧?”
梅七在盆裡洗幹淨手上的血甩甩水,說:“就看他願不願意搭自己一把。”
等宮中賊寇收拾完整回歸往日清淨已是第五日,此間蒼淩斷斷續續醒過兩回,雖沒有性命威脅但壞在醒來的兩回人太過平靜,好似正常睡醒一般醒來睜眼吃完粥又沒了意識,除了修安進去喂飯他誰都沒有見。
秋水居每日來探望的人都踏破了門檻,平日靜谧的府邸一時間院裡人頭攢動。
修安平靜地報告:“今天公子沒有醒過來。”
坐頭席的蒼竹臉色陰沉,幾個年輕的官員都屏息,隻有付清氣憤憤地拍案:“讓那畜生死的太便宜!”
無論是在場目睹一切的官員還是後來聽說這一幕的官員都無不是悲憤填膺對秦年瑾破口怒罵。
請走一群人蒼竹單獨喚周祈遠,一桌子的菜誰都沒心情動筷,蒼竹沉聲講:“我明日便要啟程趕往關西,時和隻能交由你來照看。”
“應該的。”
“殿下,此事對他來說打擊太大,倘若他不願意再留在此地為你謀路,希望你能諒解,放他一馬。”
蒼竹言簡意赅,周祈遠膝蓋上的手微攏,最終還是點了頭,無論是要走要留他都依蒼淩,隻是他真的能放手的如此輕松嗎。
*
蒼淩再次醒來是在蒼竹出發後的第三日,手撐住床他坐起身,房門打開見到周祈遠端着飯進來時不禁愣住。
周祈遠娴熟地在小碗裡盛上湯用勺子舀了舀,“能下床走動嗎?今天天氣很好。”
蒼淩接過碗喝起來完全不拖泥帶水,身體已經恢複正常。
等碗被周祈遠接住,周祈遠輕聲道:“叛軍已經被平定,我——”
“不要說了!”
蒼淩的手猛地抓上被角骨節隐泛白,連帶語氣都發抖,他顧不上自己是不是失态,神情是否狼狽他就是一個字兒不想聽。
隻要關乎那日的事哪怕是一個人名一個字他滿腦子都瞬間會被那些血淋淋的場面纏住,它們像水泥灌進身體堵得他窒息。
“對不起。”周祈遠手覆上蒼淩的手背,“我們去散步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