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淩:“鬧成饑荒糧倉虧損追究起來是殺頭的罪,定遠的事情由我做主,天大的罪也要攬我頭上。”
餘夏不覺得心思被看出是丢人的事,反倒覺得蒼淩是個直爽的,道:“見笑了。”
“蒼某有一事相求,望大人能允。”
“若小侯爺能還我一個清淨的定遠,下官都應你。”
“定遠的事關乎我的身家性命我自然會做好,我希望來日大人做官有三不做。”
餘夏緻禮,“請講。”
蒼淩放下沒吃完的甜點,正色道:“一,不可勾結地頭蛇;二,不可偏向邊鄰州;三,不可親近永嘉。”
永嘉有南安王,餘夏這點不用蒼淩明說,道:“這三樣小侯爺不說,下官也是會做的。”
蒼淩莞爾,說:“如此,甚好。”
京城四周分别有陳倉、永嘉、赤州、定遠,其中定遠面積最大,也是唯一一個目前能剔除幹淨世家大族的地,昭帝要先清理定遠防的是他日東窗事發。
陳倉糧倉大權掌握在昭帝手中,當今太後娘家在此,秦家可有話語權。赤州水路由秦沈兩家生意,永嘉南安王是秦年瑾的外甥,皇後已故難保他不會作祟。
周祈遠拎着燒雞前來,餘夏識趣的沒有留下蹭飯姗姗離去,蒼淩見那烤焦的雞好似有了精神,道:“你買來的?”
周祈遠端出盤子,放上去,從腰間拔出匕首切雞,頭也不擡道:“尚韶送來補氣的。”
“他是不是讓你先悠着點,等我的棺材領回京再給你安排美人伺候?”蒼淩将躺椅搬近點,伸手就拿了雞腿塞嘴裡,“要不說胃是情緒器官。”
一口下去就是陽光開朗大男孩。
周祈遠将匕首插在盤邊,沒有動手吃的意思,蒼淩無法忽視自己臉上鄙夷的目光,道:“有話快說。”
周祈遠道:“你是不是預料到什麼事情。”
剛剛蒼淩與餘夏談話間他一直在門口,聽完才推開門進來。
蒼淩手抓雞腿吃的斯斯文文,道:“餘夏這人可不是小角色,他年少在京城靠自己得到了方先生青睐,再舉薦到翰林學,前些年男方治水策全由他寫,光是實地勘察就跑了好幾個地方去,當年與他同屆的陸硯書都險些沒當上太師,此人沒背景惹得世家不快才貶谪到地方任官,陛下看中他的無非是才華和沒背景這點,如今他當定遠的官是給京城留一道出口。定遠前邊就是關西,這塊地若不掌握在陛下手中怎麼會睡得踏實。”
周祈遠道:“他的背景我不是不知道,既然是父皇手下的人你又何必費勁拉攏,你忘了我跟你說的……”
“不許動陛下身邊人心思。”蒼淩吃完一個雞腿又喝了一口水解膩,“我知道。他忠皇上,我也忠,所以秦家沒倒之前我們都是一條戰線的人,我沒有拉攏他隻是提點提點替陛下再警告一番,他跑去禦前能說我什麼壞話,人心易變,我防的是未來你我不在定遠,他若投奔了他人,京城才是四面楚歌。”
周祈遠将匕首擦幹淨送回鞘中,淡聲道:“你一直在假設一個局。”
一個秦家會魚死網破上京定會大亂的局。
蒼淩望着他,樹影晃動,周祈遠好像又高了。
“你心裡也怕吧。”
蒼淩臉上隐隐笑意,他懶散躺在椅上,身上隻一件真絲素白裡衣,春光裡顯得褐色瞳孔淡漠,像偷閑的狸貓。
周祈遠兩步靠近,彎腰撿起撇在地上的蒲扇,半蹲着身胳膊撐在扶手上,扇子輕晃扇動徐徐涼風,語調懶洋洋的,道:“我怕呀,不僅怕殃及池魚的禍端,還怕某人不單單隻會嘴上不饒人。”
蒼淩傾首,周祈遠半蹲着竟然跟他這個躺椅上的人差不多高。
“他日就算禍臨己身我也會護殿下周全。”蒼淩順着姿勢舒服地往後躺,閉上眼享受暖陽。
隻有周祈遠這個大主角安全了他蒼淩才能有生機。
蒼淩看不到周祈遠話後頓住的手,須臾後扶手上的手伸去悄抓了蒼淩的袖口,再往前是對方露出的手腕,跟蒼淩本人一樣的清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