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淩袖子裡攏着取暖的兩隻手握得緊些,這辛辛苦苦查出來的東西怎麼反倒給秦家做嫁衣,秦傅元主動揭自家短這是什麼操作?主動交代從輕發落?
那商稅又是怎麼回事,纰漏的賬目确實有商幫在内但隻占百分之三十左右,怎麼到他嘴裡成了百分九的分量。
眼下要緊的事皇上怎麼想,十有八九會以為蒼淩提前串通秦家來給皇帝下套。
中書令沈叢向前一步道:“這就要問問秦公子了,這官商結合本不算什麼違律法事,可偏偏涉及了商稅,這人能明着面撈稅可見膽大得很呢。”
沈家出面今日朝會又是一番惡鬥。
秦傅元:“是臣的庶弟秦昌被豬油昏了頭,不知道撈商稅是大過,臣作為戶部侍郎又是秦昌哥哥對下屬對親人疏于管教才釀成大錯!臣甘願革職,還請陛下放過臣弟一命!”
說到一半秦傅元撲通跪下,膝蓋磕在地上的餘聲在朝堂徘徊。
雙手揣袖的付清揶揄道:“秦公子大義滅親實屬義舉,不過這涉及商稅不能如此蓋棺定論。”
前頭的楚西元也道:“秦公子為何突然查起賬簿來了?還是說有人走漏了什麼風聲。”
這話說者有意聽者也有心。
秦傅元保持跪姿:“每一年臨近新年戶部都會重查統計,這點國公怎不知?”
楚西元從頭到尾阖着眼,說話語調也慢:“每年戶部都是在大寒準假後查,是我記錯了嗎。”
後半句并非疑問句。
秦傅元本就有鬼在裡邊,這會兒反應更快:“那依着國公的意思是秦某有居心?”
楚西元右邊的秦年瑾全程閉嘴,看着自己兒子極限應付一隻老狐狸。
“這錯漏的稅錢數目不大,你可想好對策了?”皇帝終結他們之間的口争。
秦傅元再叩首:“臣已經查出錢的去處,并且翻倍充給國庫也将秦昌就擒此刻等陛下發令!”
昭帝喝了口茶,下邊人都猜出今日朝會離結束還有一會功夫。
邊上的公公似皇帝肚子裡的蛔蟲碎步向前道:“皇上,說起秦大人的賬本老奴突然想起今早的折子中也有相關錯漏等着解決的賬本。”
昭帝放下杯子:“哦?”
“陛下早朝臣就放在宣明殿呢。”
昭帝命令:“去拿過來給朕瞧瞧。”
“是。”
等折子的過程中下邊竊竊私語。
“蒼兄,說的是你的折子吧?”
這熟悉的聲音讓一直繃着的蒼淩得到緩沖,對方是四皇子周謙。
這邊沒搭上話老公公就已經回來了,一看就知道折子根本不在什麼殿,怕是随身藏着的。
昭帝一個個過目,細碎的翻頁聲讓地上的秦傅元繃緊了唇線。
“看來這三年諸如此類的商稅案不少啊。”昭帝将折子合上道:“秦傅元你遞的賬本和蒼淩遞的賬本都是關于陸商的商稅案。”
大周境内最有名的三大商幫:海商、胡商、陸商。陸商又分水路和土路。
秦傅元搪塞:“大概是臣與蒼大人心有靈犀。”
蒼淩被點到他也不說話,倒是把秦傅元逼急了,他再道:“前些日錢尚書被陛下罰在家思過,戶部一堆沒收拾完的攤子到臣頭上,臣怕新年前完不成重新統計便提早重查。”
昭帝:“提前重查你沒做錯,不過案子若真依你的意思辦,一個小官就敢私通陸商作假賬本,秦昌的命朕可不敢保。”
秦傅元遞的賬本是蒼淩查出來的八本子裡最緊要的一個,秦家補了漏洞又是主動請罪是可以免秦昌死罪,壞在秦家賭輸了蒼淩還是把八本一個不漏承上禦前。
“子不教本是父之過,臣願意一同領罰。”
秦年瑾一步上前要跪,昭帝伸手示意,老公公飛步跑去扶住秦年瑾。
昭帝:“稅案數目不大,拿錢補上,念在初犯又是主動請罪,次子秦昌革職永不錄用。”他笑:“朕體諒年愛卿的護犢之心。”
昭帝說的慢,案上的茶喝了又喝。
明白人都知道皇帝是拿秦年瑾沒辦法,秦年瑾若一直保持沉默昭帝便可以罰的重些,秦家吃一次虧願意全權領罪昭帝興許對秦家的态度有所好轉,可秦年瑾終究是選擇逼昭帝。
既出列皇帝就不能駁秦家的面子。
“秦大人不必攬下全部罪,冤有頭債有主。既是大理寺審的案,下官不會讓誰委屈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