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小侯爺好意。”
話說着要推開蒼淩的手,蒼淩哪讓人得逞,直接拿出另一隻手覆在對方手背,将人扶起,兩人的手都沒有溫度,碰在一起像兩塊費力要溶解對方的冰塊。
小侯爺将人上下掃視一番,看得跪着的幾個太監費解,要是一般人這個舉動像個風月高手物色獵物,而蒼淩卻像是在欣賞一樣藝品。
蒼淩則想的是,好比例!手長腿長!臉俊鼻子高!還沒成年卻隻比蒼淩矮小半個頭,此子大有錢途!
半刻過去蒼淩沒有收回目光,周祈遠瞧見對方嘴角慢揚起一個小弧度,對他很滿意……?
“殿下久仰。”
周祈遠沒聽明白意思,他二人什麼交情沒有,面都沒見過幾次,怎麼就久仰了,還沒想明白怎麼回話隻見蒼淩掠過自己走向後面。
幾太監都眯起眼仰望着。
蒼淩:“剛聽公公說六殿下這身衣裳不宜面聖?”
老太監愣了愣,宮裡誰不知這位小侯爺是個後台硬且素愛仗義出手的主子,他急着開脫道:“沒有沒有,就是薄了點……天這麼冷當然穿厚點好啊!”
蒼淩偏頭瞧了瞧,周祈遠身上白袍一件,确實穿得單薄,這年頭宮裡太監都有大氅穿但一個皇子卻沒有,思來想去他摘下了身上的鬥篷,“你的脫下來給我。”
老太監立刻脫了呈給蒼淩:“奴才的東西髒,小侯爺不嫌棄就好!”
蒼淩将其囫囵蓋了身,把手裡的給了老太監:“陛下要見人你最好别在路上生事。”
老太監忙點頭哈腰,跑過去給人披上,幸虧周祈遠沒有計較不然他都不知道怎麼好,他扶着人:“殿下随奴才走吧。”
等人影轉彎走遠蒼淩才回頭道:“叫小五子的送我出宮,诶這路雪真厚。”
小五子從地上爬起來擦手:“是是,你們幾個,還不快去掃幹淨了!”
身後幾個人連忙戴好帽子跪爬到路中間掄起袖子徒手掃雪,都是欺軟怕硬的家夥蒼淩不好懲罰太重,回頭又記恨上周祈遠像幫倒忙。
“我明兒還從這裡走,沒掃幹淨唯你們是問。”
“奴才遵命!”
小五子在前引路,繞幾個彎蒼淩終于看到出宮大門,好巧不巧乘上一位公公臨時外出的馬車,公公人面瘦兩顴骨高高凸起,光看一張臉還真看不出來是個太監。
“太醫已經喚到侯府了,小侯爺要好好養着才是。”
蒼淩見一個人就要在腦子裡搜一遍,但因為排不上号不知道稱呼對方什麼隻好點頭:“公公有心了。”
此刻他還在為祠堂的事擔憂,強按捺着浮躁,又努力理清事情前後,他這會兒垂着頭分析,為什麼蒼淩會跪着?因為他為兄弟蔣文塵求情,對方犯了什麼事?對方要重審十一年前親王周長峰叛逆一案,這無疑是質疑如今登基皇帝的路子,這案子誰觸誰倒黴。
隻能慶幸作者斷更斷的掐點,再晚片刻等皇帝親兵進了靖北侯府,他回生十分鐘就慘遭入獄,閻王爺瞧了都晦氣。
“蒼淩”這人物死闆沒趣但他爹有錢有勢,這是目前角色唯一能讓他欣慰的點。
老子蒼竹作為南周唯二的兵主,建立的“赤風軍”名聲響徹天下,與邊郡“玄羽軍”并列南周雄獅,兒子蒼淩從小養在上京,是昭帝牽制靖北侯的一條最有力的拴狗鍊。
靖北侯隻一位正妻,夫人去世的早蒼淩變成靖北侯唯一的寄托,蒼淩在京中備受敵意,他做爹的已經錯了兒子童年不想再錯過下去,所以人拴在京中,好似皇帝養着的吉祥物,可鎮外夷又可制上京權貴。
正想的投入不巧這公公是個愛搭話的。
“小侯爺一走六殿下便見了皇上。”
這人蒼淩熟悉,六皇子周祈遠,說起他的身世更是唏噓,當朝皇帝正當年壯有五個皇子,一位公主。五皇子意外夭折,現存的五個皇子中最有歧義又沒恩寵的便是六皇子周祈遠。
但之所以熟悉——因為人家是大主角。
周祈遠原本是昭帝親弟親王周長峰的獨子,因為當初的儲君之争親王一黨被廢,為了保住昭帝大赦天下的“仁”名,還是六歲的周祈遠便過繼到自己名下。
蒼淩與這位六殿下八竿子打不着一塊去,私下卻有朝臣說二人八字不合有過節,實際是沒有的,許是因為蔣文塵這層關系,很多人下意識認為蒼淩與周祈遠是有私交。
蒼淩:“皇上有挺久沒召見六殿下了。”
公公笑,“這次蔣文塵惹的龍顔大怒,小侯爺為何趟這個混水?”
蒼淩深歎一口氣,“蔣文塵與我有三年同窗情。”
出于角色匹配不準确蒼淩還是選擇含糊這些敏感問題。
車夫招呼:“侯府到了。”,公公送他下車,蒼淩道了句謝走進侯府大門,車夫給太監掃袍上的雪:“李公公怎麼突然要送小侯爺?”
李權抖袖子笑說:“蒼淩怎麼瞧着不像要死的?…欸這怎地冒煙了?”
此刻侯府上空冒出一縷濃黑的長煙,府内人忙如螞蟻搬家到處拿着水盆飛竄,到這濃煙直沖雲霄蒼淩一顆心終于裝回肚子裡,辦完事的修安從小門偷溜到他身邊。
大家忙的焦頭爛額沒人注意到門口回來的蒼淩,片刻後一個手舉兩水盆的小厮忽然對着蒼淩的方向停下腳,臉白了半張一腔顫音:“小侯爺……”
一陣急促有力的腳步聲,門庭兩側齊刷刷站滿人,一群人朱色底衫輕甲加身腰懸佩刀,兩排人分别站好一人越衆而出。
此人小眼睛薄嘴唇一看就是膈應的尖酸樣,他對着蒼淩敷衍行禮:“小侯爺好啊。”
修安沖在首問:“同知好大的陣仗,不知道的路人以為您要抄侯府了。”
馬雙全歪嘴一笑握着腰上的刀道:“什麼話啊,我是奉皇上的命追查恒王孽黨,還請小侯爺配合。”
蒼淩面色平靜做了個請的動作,紅鷹衛直聽命于皇帝,專門追查皇家事,與禁軍并為皇帝效力。
他之所以要修安燒祠堂正是為了防這一茬,蒼淩與親王周長峰是完全沒有幹涉的,但這侯府裡有人動過心思,祠堂作為嚴防的地方往往藏東西最是安全。
有人要借着周長峰一案降壓靖北侯,蒼淩為着蔣文塵求情,蔣文塵又是第一個要重查親王一案的人,這兩個莫須有的罪名加起來足夠讓皇上架空靖北侯。
馬雙全搜完兩遍依舊沒查到想要的線索,再留着目的太過直白,他哈着腰道:“職責所在小侯爺不要挂心,下官先退了還有好多府等查呢。”
蒼淩拍拍馬雙全那隻反複摩刀柄的左手道:“我聽說林指揮使近些天進了些海人黑茶。”
拍的力度很輕但無形的壓迫下馬雙全腰躬的更低,“指揮使早就想請您喝喝茶。”
蒼淩放下手道:“好啊,同知慢走不送。”
馬雙全留下一隊幫蒼淩滅火帶着其餘的匆匆離開。
修安對着門猝了一口:“什麼狗東西進來都嫌門檻髒。”
面上功夫也裝了蒼淩此時是真覺得一雙腿脹痛鑽心,彎腰揉膝蓋道:“哪裡泡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