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館外。
道上寥寥數人,倏地多了不少四處走動的行人,着一身平常百姓的粗布麻衣。
若是細心觀察,便可發現這些突如其來的行人行動軌迹看似四處晃悠,實際徘徊在驿館外久久不離去。
陸二:“少主,藏在酒樓外的耳目仍在,暫時還未發覺您已離開。”
宋妤竹冷漠地“嗯”了一聲,眼神落在前方高堂廣廈正門前,垂在兩側的雙拳緊緊握住。
這裡是靖京最富麗堂皇、耗盡巨資建造而成的一座驿館。
三年了。
不,應該說前輩子的事了。
自從回來後,她從未靠近這裡一步。
哪怕是路過,也會下意識繞路而行。
前世女真攻入靖京,烏爾赤力選擇入住此處,也是宋妤竹悲慘命運的轉折點。
“喚所有人即刻準備,齊齊圍住驿館,哪怕是一隻蒼蠅也不能放過!”
“是!”
少頃,黑色靴子穩步踏下地面,發出“哒”一聲響,朝驿館直面而行,毫無懼意。
此情此景,令她不禁想到從前。
那時,女真攻入靖京,靖國名存實亡。
高高在上的皇室貴族一夜之間淪為奴為婢,伺候入主皇宮的首領完顔哈爾,不管是端茶倒水,還是浣洗衣物,幹的全是下等宮人的活計。
那時的宋妤竹在想什麼呢?
她在想——
她不能死!
得殺了這些滿手鮮血的女真人才有資格死去。
受盡打罵羞辱,終日食不飽腹,手上長滿了凍瘡,身體皮膚皲裂,無一日安生。
直到那日,烏爾赤力入宮,一眼便看上了她,非要将她帶回驿館。
完顔哈爾卻當場拒絕了,道:“她雖姓宋,但待寒門子弟曆來有知遇之恩,留她一命吧。送到你那,今夜就被你玩死了。”
烏爾赤力極為好美色,恨不得當場撲倒她。
可他一貫聽從完顔哈爾的命令,隻得按捺下内心的小心思。
宋妤竹自以為逃過了一劫。
不曾想,夜裡醒來竟是在陌生之地,身體發軟無力。
門外響起烏爾赤力的大笑聲,正推開門朝她走來。
——有人給她下了迷藥!
可是,見過烏爾赤力後,她未曾食下東西,将原本就不多的晚膳分給了皇舅舅。
除了……睡前皇舅舅遞給她的一碗清水。
“哒”地一聲響落下,腳步聲猝然停在驿館大門前。
守在門外的女真人攔住了宋妤竹,“你們是何人?竟敢闖入……”
下一秒,守門人便被後方上來的打手一腳踢翻開。
宋妤竹心裡着急,腳下一刻不停歇,立即行入内。
驿館内金碧輝煌,雕梁畫棟,絲毫不輸于皇宮建築。
女真護衛見有人闖入,提刀一并沖向最前方的宋妤竹,卻見她不慌不忙地迎上去。
然而寡不敵衆,很快就被擒拿在地。
陸二高喊一聲:“将人拿下!其餘人立即搜索房内,不得放過任何一處!”
宋妤竹站在庭院中,頂上層層高樓盡收眼底,房間衆多,一時間很難找出元靈秀被藏在何處。
“少主,您别擔心。弟兄們已将驿館圍得水洩不通,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元姑娘。”陸二瞧着少主臉色蒼白,神色惶恐不安,不由安慰她道。
宋妤竹始終沉默不語,前後左右望了一圈,試圖找出記憶中去往烏爾赤力房間的方向。
若沒記錯的話,右邊樓梯上去五樓。
“陸二,帶幾個人随我上去!”她叮囑道。
宋妤竹迅速走在前頭,腦海中浮現出當時逃跑的路線。
那時她從窗戶順着往下爬到四樓,左邊有兩間房是盡頭,右邊有四間房是盡頭。
幾息之間,她猜出了烏爾赤力房間的位置。
随着一聲震耳欲聾的破門聲,屋内女子極力叫喊推拉聲與男子黏膩的笑聲糾纏在一起。
緊接着,烏爾赤力的污言穢語撞入她的耳垂,“大美人!就算你喊破喉嚨也沒有用!等他們找到你時,我已經享用你了,你就乖乖安分點,知不知道?!”
宋妤竹沖進去,見到這一幕時,渾身上下血液都冷了下來。
隻見榻上,靈姐姐被壓倒,烏爾赤力伏在她上方,低下頭咬着她的脖頸。
那種像被髒臭老鼠啃咬的惡心感瞬間漫上心頭——
宋妤竹很能理解元靈秀現今的感受。
……因為今日元靈秀所遭遇的一切,與她當初幾乎一摸一樣。
隻是那時,無人相救罷了。
烏爾赤力絲毫沒有察覺到有人闖入,兩手撕扯下薄衫,露出女子白皙瑩潤的肩頭。
“你說宋妤竹那臭婆娘等會來,看到你成了老子的女人,她會怎麼樣呢?哈哈哈——”
他興緻沖沖正想進行下一步。
突然間,一股大力沖他襲來,兇狠地抓起他,遂将他扔倒在地。
烏爾赤力下意識掙紮起身。
然而雙手被人高高擒住,身子被踩塌在地,無論如何也動彈不了。
宋妤竹手忙腳亂欲解下披風,手指抖動得厲害,平素輕易解開的結卻怎麼也解不開。
她急得徒手直接扯開來。
元靈秀見狀,連忙握住了她的雙手,擔心她把自己弄傷,柔聲細語寬慰道:“小竹,我沒事,你别擔心。”
宋妤竹這才擡起眼,靈動的雙眸浸濕了淚水,眼圈紅紅的,“對不起,靈姐姐,我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