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我沒法回答你的問題。”他隻能一邊盡力加快腳步甩掉這位固執的殘疾人朋友,一邊面色猙獰地回頭喊道。
“為什麼沒法回答?這份設計圖紙的精細程度讓人歎為觀止,它一定是您非常鐘愛的作品。”徐迢直接把老鮑裡斯逼進角落,然後整個輪椅攔住他的去路。
“我手裡的圖紙落款是四十年前!這些設計圖紙代表了四十年前的仿生機器人最高水平,如果四十年前人類在此基礎上繼續發展,如今仿生機器人就應該遍布大街小巷。但事實并非如此,這項技術早已經停滞不前了,這到底是為什麼?”徐迢加快語氣請教。
此時的老鮑裡斯無論向哪個方向轉身都會被徐迢伸手攔下,終于放棄抵抗索性往走廊盡頭的牆上一挨。
但他仍舊不說話,用沉默表達着自己被圍追堵截的抗議。
徐迢眉頭緊鎖,深歎一口氣後猛地埋頭下來,在手中的泛黃文件夾中嘩嘩嘩尋找着什麼。
接着唰一聲,一張老照片被徐迢舉過頭頂,上面是十幾名統一着裝的研究員排排站的合照。
“仿生機器人原本有專門的研究所,你們在這項事業裡投入了大量的精力,有一天突然被解組了,我不相信您對此沒有任何感慨,心裡把什麼都放下了。”
照片的突然出現,似乎對鮑裡斯來說是一次巨大的沖擊,他倒吸一口氣慌忙後退,眼神有一瞬間竟然充滿了恐懼。
“禁止發展仿生機器人是伊斯的命令,她說這項研究沒有意義。”好不容易收拾好情緒,老鮑裡斯下意識地轉頭,回避了徐迢審視的目光。
“怎麼會?”徐迢立馬道。
“試想一下,如果如今大街小巷都是機器人,會有多少人因此下崗?那些掌握機器人技術的精英會壟斷大量财富資源,沒活幹的人隻能等死……人類社會的貧富差距絕不能大得離譜。”鮑裡斯雙手一揮,直接破罐子破摔似地呐喊起來。
這是一個聽起來十分符合常理的理由,但如果僅僅出于這樣的理由,鮑裡斯的情緒犯不着如此激動。
徐迢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戳中了鮑裡斯的痛點,痛點之下一定藏着鮮為人知的秘密。
“你們研究的001号仿生機器人是不是有原型?”徐迢又從文件夾裡抽出其中一張圖紙,遞向鮑裡斯繼續問道。
“原型?沒有原型。”鮑裡斯一激靈,很快恢複了平靜。
“你在撒謊,這個原型是誰?你們為什麼要把他作為原型,而後又要将他緊急摧毀?”徐迢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追問。
“我都說了沒有原型!”鮑裡斯無奈,幹脆直接轉身面對牆壁逃避追問。
“可我認得這雙眼睛,這是林楚決的眼睛。”徐迢看着鮑裡斯的背影,即使鮑裡斯回避,他還是笃定地用手指向圖紙上的那雙拆解出的機器人眼睛。
他不可能認錯這雙眼睛,他曾無數次仰望它瞳孔透亮的樣子,情至迷亂時吻它的睫毛。
“你認錯了,它不是上校的眼睛。”老鮑裡斯幾乎是一副面壁思過的樣子,他實在是不想再回答任何問題。
“可是……”徐迢還想再問些什麼。
鮑裡斯突然爆發了。
他一把丢掉自己的拐杖,唰一下俯身拽住徐迢的衣領,竟然差一點就把徐迢從輪椅上拽起來。
“你要是想在這裡活下來,就什麼也别問。”鮑裡斯一個字一個字把聲音壓出喉嚨。
突然的威脅把徐迢狠狠吓了一跳,他本來以為鮑裡斯隻是個情緒激動但仍舊和藹可親的小老頭,沒想到他是單手就能把自己掄起來的老年悍匪。
他更沒想到自己會在這裡突然收到死亡威脅,鮑裡斯完全像變了一個人,直接毫不客氣地推開徐迢,一瘸一拐地重走來時地路,回到辦公室去。
徐迢别這突然的暴走吓得愣神了許久,最終也隻能無奈地把文件塞回文件夾裡扭頭離開。
一個不經意地掃視,他看到自己左側不遠處的門,不知什麼時候打開了一條縫,房間裡隐隐約約出現一道紅色光芒。
紅光有節律地忽閃忽閃,徐迢沒有理由地被這猝光吸引,就這麼緊緊盯着光芒直到眼神失焦,耳膜裡沉沉的,似乎能聽到一者無法形容的低吟。
接着徐迢順勢擡頭,眼神在門框的鐵牌子上重新聚焦:航天機械研究所檔案室。
他忍不住操控輪椅來到門縫前,手輕輕一推,鐵門就吱呀一聲打開了,
這下徐迢看清了光芒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