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歲的林楚決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氣!
可是他真真正正在所有人面前爆發了不可思議的潛能。
他像是瘋了,意識不受大腦所控制,隻是像提線木偶一樣不知疲倦地邁開雙腿奔跑。
腳底冰冰涼涼,呼吸斷斷續續,思緒空空白白……
林楚決從黑暗中來,眼前是他從未感受過的陌生世界。
可這世界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魔力,将他不停往銀白一片的走廊盡頭牽引。
沿走廊跑起來深入骨髓的痛就奇怪地消失,停下腳步渾身從背脊到頭骨都如蟻嗜血。
“林楚決你回來!”
林楚決聽到身後的呼喊就莫名地恐懼,渾身白大褂白口罩的人牆曾将他層層圍困,他的腦海深處好像總有尖銳的聲音在大喊——
躲開他們!這樣你就不會疼了!
林楚決的身體顯然聽從了仿佛獨立于現實世界的聲音,逃亡一般地拼了命地遠離剛才的病房。
可這逃亡僅僅持續了十幾秒。
突然林楚決腳步一頓,他發現正前方也出現了一窩蜂口罩遮面的白大褂。
“他在那!我看到他了!我們把他包圍!”
随後呐喊聲從身前身後一同夾擊,林楚決的神經猛得刺痛了一下。
面對前後足足十名醫護人員的追逐,林楚決的第一反應竟然還是逃離。
沿着走廊走不通那就跳窗,再不濟就鎖起門躲起來,總之就是渾身上下隻剩沒有理由地抵觸。
在這種一發不可收拾的抗拒情緒之下,林楚決一手抓上旁邊的房門門把,用力推搡着房門,企圖給自己另辟道路。
一扇門打不開就扭頭去試另一扇門,林楚決沒有任何停下的意思,“呼啦呼啦”決堤般地門把晃動聲驟然響起。
在瘋了一樣嘗試打開幾扇房門無果之後,林楚決再次挪到下一扇小門之前,一邊扯住門把拼命向下按,一邊側過身體猛地往門上撞去。
起初撞的幾下,這扇房門依舊穩穩當當。
再一秒——
“砰!”
身前的門突然開了一條縫,林楚決作勢往前撞的身體一下失去了所有支撐力,頃刻之間重心颠倒向前踉跄摔進了房間。
在擡起頭時,一個遍布劃痕的銀色棺椁正對于他雙眸之前。
棺椁正前方刻着一行快被亂七八糟刮蹭痕迹淹沒的文字——
希望并不渺茫。
像是宿命一般,林楚決一下怔住了。
他目不轉睛地盯着銀棺,一刹那時間仿佛被無限延長。
棺椁老舊得凹一塊凸一塊,兩側龐大的冰凍助眠裝置像是一雙由線纜與管道密布組合而成的翅膀,吊頂黎明般的黃亮燈光仿佛天使的紗影。
同時這無數密密麻麻的線纜與管道從地面延伸至牆壁,接着垂直着牆壁接入能源總匝,整個棺椁又像是一顆正汲取所有血液的心髒。
“找到他了!把他帶回去!”愣神十幾秒後,劇烈的吵鬧聲從門後傳來。
“咚——咚——咚!”
随後是驚天動地的砸門聲,整片鐵闆都被撞得搖晃凸起。
我不要……我不要回去……
條件反射地恐懼讓林楚決僵在原地,那雙本不屬于他的眼睛開始充盈淚水,開始本能地酸澀哭泣……
“呼——”
林楚決覺得自己的呼吸斷了半拍。
緊接着恐怖的吵鬧戛然而止,銀白的棺椁消失不見。
他的視野裡隻剩下太空城空蕩蕩的天花闆,AI管家将時間打在牆面上,四周甯靜如常。
林楚決揉了揉夢中濕潤的眼,把自己緩緩撐了起來。
他少有地陷入呆滞的狀态,年少時記憶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真切地進入他的夢裡了。
他完全不記得自己十歲那年為什麼要無厘頭地逃跑,隻記得當時渾身疼得讓人絕望。
看到那副破舊銀棺的瞬間,他又好像飄出了腳底的世界,忘記一切追逐和痛苦。
那行【希望并不渺茫】印在了林楚決的腦海裡,此後他身上的可怕排異反應奇迹般地消失。
沒有醫生能從科學角度解釋奇迹發生的緣由,這一切發生得都太超乎常理。
林楚決永遠記得那一天,那是他重生的開始。
就這麼發愣足足五分鐘——
林楚決搖了搖腦袋好讓自己重新清醒,從地鋪站起身來,随手抓一件運動體恤換上。
不經意間他轉身看到了徐迢,心裡忽然翻騰起漣漪。
那具銀色的休眠棺椁是林楚決記憶裡最重要的部分,吸引他一步一步緩緩靠近。
“真的是你……”林楚決湊近輕聲呢喃了一句,此刻好想伸手蹭蹭徐迢熟睡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