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我不應該隻求助曆史書,我應該直接去問當事人。”林楚決配合地接話。
“但是沒掩蓋的曆史大抵是藏着雷區,就這麼直接問伊斯,也不知道會不會造成一連串我無法承受的連環反應。”
徐迢想起了不久前圍剿升維派的事兒,伊斯對陰謀局勢的操控讓他實在心有餘悸。
這一次不知道會不會再次觸碰她的逆鱗。
“我去面對伊斯。”林楚決接話道。
“而且我确實有問題想要當面問問她。”
林楚決加重了語氣,他不想在徐迢面前表現失落,可抵制掉洪水一般的情緒又太難,于是緊繃的表情變得僵硬起來。
徐迢察覺到了林楚決的情緒變化。
林楚決一直很要強,所以徐迢選擇轉身暫時回避他的脆弱。
他在轉身之前輕輕拽了拽林楚決的手,明明沒有說任何漂亮話,林楚決的眼睛卻被突然點亮了。
徐迢是這麼細膩,察覺情緒又守護這種脆弱的情緒。
随後徐迢開始有條有理地收拾自己,拿起睡衣進入浴室。
半小時後——
徐迢折騰來折騰去,終于從浴室挪出來。
林楚決坐在書桌前等他,看到徐迢出來就迎上去,将他橫抱上床去,然後紳士地退下去,再次打開他略顯寒酸的地鋪。
智能管家熄了燈,高處看不到低處,低處能窺視高處。
“這是我第一次進入滅絕紀元。這種親臨人類最絕望時刻的無力感,好像比任何一場模拟太空戰場都要深刻。”林楚決雙臂彎曲枕在腦袋後,不知怎麼突然有感而發。
“你之前進入模拟戰場是當英雄,這次進入模拟戰場是當一個流亡者。”徐迢說。
“但在人類的巨大努力之下,希望并不渺茫。”
林楚決聽到這句徐迢脫口而出的話,覺得自己所有動作都跟着停頓半拍。
他欲言又止地回頭,從地面仰視床上隐約可見的側臉,刹那間眼裡閃動出洪流般的急光。
徐迢沒有意識到床下的人在注視自己,更想不明白自己一句随口說出的話,為什麼能如此吸引林楚決的注意力。
燈光昏暗,四周陷入寂靜。
意識在黑暗中沉寂許久,忽然有種不可捉摸的聲響肆起。
“滴滴滴……”
冰冷的監控儀器聲環繞耳畔。
刺鼻的消毒水氣味充斥房間,白亮的燈光之下,看不清面孔的醫護人員将劇烈搖晃的病床團團圍住。
“快抓住他!”
“我疼……疼!”男孩的痛苦呻吟聲響徹整個病房,聽得人直冒冷汗。
“止痛針呢?上止痛針!”站在床頭的醫生趕緊轉身大喊。
身後的護士叮呤咣啷一同操作,快速舉起一支針眼飙水的藥劑管,二話不說朝男孩身上紮下去。
止痛作用未減,反而讓尖叫與掙紮更厲害了。
“為什麼林楚決的身體會有這麼大的排異反應,這不應該啊!”
記錄本随即被嘩嘩嘩地翻起,病房裡更加聒噪。
姓名:林楚決。年齡:十周歲。
“角膜移植手術、開眼手術、神經重構手術……攏共就這麼多東西而已,明明都是很成熟的醫學技術了。”醫生從記錄本頭看到尾,焦急的聲音充斥房間。
“他高燒不退已經五天了,再這麼下去身體會撐不住的!”
“排異反應的疼痛預估已經達到七級,他還隻是個孩子!”
……
外人的痛心蜂擁而至,可誰也幫不了病床上的林楚決,隻能眼睜睜看着他叫喊、失語、喪失理智……
“這根本不是單純的排異反應……”
記錄本被丢在一邊,主治醫生猛地沉了一口氣。
“鎮定劑和麻藥都上一遍,一定要控制住他!”
一聲令下後——
好幾名醫護一同上場,抓住林楚決擺動的四肢壓在床上,托着一排藥水針管的鐵皮推車在混亂中胡亂甩至床頭。
醫生一手抓住其中一個針管,另一手直接往林楚決的脖子掐去。
可越是控制林楚決就越是反抗,窒息帶來的危機感一舉打破他最後一點理智,讓林楚決徹底爆發。
頃刻間他用力一推,竟然擺脫所有控制,一翻身從病床上靈活躍下。
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林楚決嶄新的瞳孔已經露出層層犀利的狠勁,全無同齡小孩天真爛漫。
下一秒。
“唰——”
他彎着腰,保持沖擊姿态瞬間飛奔出去,病床邊的藥水和儀器咣當一下,在地面摔個粉碎。
圍在病床前的醫護人員竟也被猝不及防撞得人仰馬翻,再一眨眼門邊轟隆巨響,拖着寬松病号服的小小身影砸門而去,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