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侯不夜掀開白布,望着擔架上的屍體,神色驚恸。
慘,太慘了。
面前是個沒有頭的大胖子,赤裸着上身,通體遍布黑褐色的污漬,腥臭難聞。對方的肚子像吹氣球一樣鼓起,圓滾滾的。他左邊的腰上多了三隻小短手,右邊肩膀是空的,本該長在那裡的胳膊和多出來的腿一上一下長到了一塊兒,都在後背肋骨高度。
不少顔色怪異的蒼蠅在屍體周圍嗡嗡亂飛,揮之不去。
若非安保人員告知,侯不夜還真認不出來,這具遺體竟然是韓琵。
放下白布前,青年又一次深深地看了眼同伴,眼角微微發紅。哪怕明知這周目結束後,對方又會活蹦亂跳地出現在面前,一想到這人遭受的苦楚,侯不夜依舊十分難過。
他啞聲問:“李平安教授和任長久教授呢?”
NPC泣不成聲,用同樣悲痛的語氣回答道:任教授殉職,李教授已躺入充能倉。
在這個副本的設定中,玩家們是很特殊的存在,具體表現之一便是唯有他們可以當做“人形電池”。
能量不夠的話,進入異象的門都無法開啟。
此時距離總攻行動不足一刻鐘,事已至此,侯不夜深知自己已經無力改變什麼了,多問了幾句異種爆發的情況後,他便讓NPC帶路前往充能倉。
*
六人再次相見時,都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棒子這回表現得老實了不少。
從頭個“障”起,他就開始鬧肚子。腹瀉是很難憋住的,棒子毫無尊嚴地拉在了褲子上,接二連三。
這臭味驚動了“障”裡的大嘴花,他來不及找替死鬼就被一口吞下,很快斃命。
此刻,剛從玩家衣櫃裡換上幹淨褲子的男人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幾近虛脫,不敢和另外五個魔鬼對上視線。
他記得,自己喝的那玩意兒,對方手裡仍有大半瓶。如果再惹到他們,沒準又會對他下手。
五個魔鬼并不知道戲多的棒子都腦補了什麼,他們正專注于第二輪的複盤。
褚知白表示,這回第二個“障”裡沒有遇到蟑螂怪。
并且,根據任長久的推演,小隊以幾乎零傷亡的成績順利通過前三個“障”,磕磕絆絆摸索到了第八個。
“三進四的門,選最左邊可以開,但開門人伸進去的手臂會被直接斬斷,不确定有沒有更好的方案。”
“五号障是枯葉林,落葉下藏着巨型捕獸夾,一旦觸發直接會把人夾斷成兩截,勉強可以走。”
“八号進錯門了,而且有蟑螂怪出沒。不過它們倒也沒來得及添亂,房間裡全是噴火口,沒到一分鐘我們全被燒死了。”
……
黑發姑娘詳細地回憶着一路上的點滴。
之前她和任長久商量過應對方案,五十支隊伍的預測工作量實在過于龐大,恐怕不會輕易完成,倒不如先盡量保NPC,多活點人。
至于二、三、四周目,那就全靠褚知白自己硬生生推進度了,能走多遠算多遠……積攢的經驗可以讓任長久在第五周目裡直接規避錯誤選項,好歹能省點時間和人力。
李平安仔細聽着,攥着牙簽在膠帶紙上刻得認真。
褚知白總結完後,另外三方的視角劇情也依次被分享。
大家将線索拼在一塊兒,逐漸理出了點頭緒。
對于侯不夜的劇情裡,士兵NPC們為什麼會突然變臉、減員,玩家們悟到了點什麼。
“雖然我們的劇情有前後時間之分,還有時長的差異,但我們卻是同時進周目、同時出周目的,排除記憶被篡改等非正常手段……我的理解是,咱們的時間标準并不相同。”
褚知白舉了個具體的例子。
“比如說阿琵和長久那邊,大概率時間是一樣的;而換算到不夜那邊去,可能他視角裡才過去一分鐘,你們那邊就已經過去半小時了。”
當他和劉隊等人剛進入鏡子迷宮時,NPC的臉還完好,這意味着,換算到韓琵和任長久那邊的“過去”,劇情正按着原軌道運行,還沒有出現變故。
眼鏡青年本就朦朦胧胧意識到了這點,稍微一被點撥便想通了前因後果:“所以,人突然全變了,是因為在我的劇情開始之前他們就遇上了事。然而按照剛開始我們相遇的情況來看,他們本不應該遇上事。”
變臉的那一刻換算到韓琵那邊,就是變故發生的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