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東西速度很快，眨眼就來到了眼前，停在距離兩人不過兩三米的位置。它的頭向右歪着，似是在打量兩位玩家。

如果能忽略其偏離正常朝向将近快有一個鈍角的腦袋，這動作倒也有那麼幾分狗狗歪頭殺的味道在裡頭。隻可惜，人類将脖子扭到這樣誇張的程度，效果就隻有驚悚了。

怪物主動進入火柴照明範圍之内，叫韓琵和李平安勉強看清了它的模樣。

這具身軀之前顯然是副本裡的土著科研人員，高大修長，皮膚幹淨白皙，想必是俊美的……隻可惜如今被糟蹋得不成樣子。

人皮連帶着衣衫看起來似乎都被暴力地撕開過，又不知道通過何手段被再次匆匆黏合在一起，以至于左右半邊臉的五官都沒對上，歪歪扭扭。原本寬松的白大褂緊緊地貼在身上，有的布片糊在了肉裡。這怪物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細碎的血痕遍布。

它眼眶裡是空的，隻剩兩個賣相極為吓人的黑紅血窟窿，連帶着周圍皮膚都被腐蝕得面目全非。

見到這幅尊榮，李平安狠吸一口氣，韓琵則沒忍住“靠”了一句。

對方隻套着一件柔軟的皮囊，并沒有鋒利的爪子、帶刺的長舌，或者任何視覺上極具攻擊性的存在……卻讓他憑直覺地通體生寒。目睹了怪物的移速，花發胖子自知跑不過，下意識地将手中掃把狠狠扣在怪物頭上，想看看這顆被縫補過的頭顱是否已經變得軟和易爛了一點。

擊打石頭的觸感傳來，韓琵虎口被震得發痛，伴随着“啪嗒”一聲，塑料柄攔腰折斷。

确認過戰力，是他倆搞不定的硬茬子。

韓琵心裡暗暗叫苦。

他這一舉動惹惱了怪物。

自覺受到挑釁，人皮怪像青蛙般猛地一撲，直接撞到花發胖子的懷裡，随之而來的巨大的、遠超過常人的力道使得後者踉跄着倒退了好幾步，差點後腦勺着地摔倒。

怪物兩隻手揪住韓琵的衣服，臉上綻放出一個猙獰的笑。

它張開了嘴。

人皮怪滿口的牙不翼而飛，這樣的條件并不允許它進行啃咬行為。看到這一點，本該如釋重負的韓琵内心更加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這不像電視劇和小說裡，怪物會因主角光環強行降智、做出迷惑操作，它的每個舉動都自有用意。

似乎是為了驗證青年的猜想正确，滑膩腥臭的黑血從怪物嘴裡嘔出，淋了韓琵前襟一大片，給他惡心得不行。

“韓，你怎麼樣？！”襲擊發生在一瞬間的工夫裡，李平安沒能及時幫上手，很是焦急。

從他的角度看過去，怪物壓在同伴身上，發出了奇怪的聲音，不知道對後者做了什麼。李平安不敢貿然去拉怪物，隻能在旁邊幹瞪眼。

說這話的同時，男人再次發動技能，想把使用效果堪稱以卵擊石的掃帚換掉。

見怪物什麼也不做，隻是一個勁地趴在自己身上吐血，青年将臉扭到一邊，盡量讓口鼻避開飛濺的液體。

他想說“還行”，張口卻是一聲痛呼——那些黑血突然活了過來，它們各自散開，順着毛孔往花發胖子的皮膚裡鑽。霎那間，青年感覺似乎有千萬根針在同時紮自己。

劇痛過後，又是奇癢，癢到韓琵想不管不顧地去抓去撓身上，哪怕撕下塊肉也在所不惜。

短短五六秒内，青年已經被交替的痛癢各自折磨了兩遍。

他掙紮着坐起身，試圖推開如戀人般依偎在懷裡的人皮怪，卻是徒勞——後者死死扒着花發胖子，隻專心地一口一口吐着液體。長柄刀奈何它不得，甚至砍上去還會擦出火花星子。

漸漸地，人皮怪好像瘦了點，身體也化了些。

它正和韓琵慢慢融為一體。

這種時候不顧上體面與否，李平安接過同伴遞來的刀，幫忙從背後剝開NPC給的白大褂，想讓同伴丢下衣服脫身，卻悚然發現韓琵背後的肉裡有個足球大小的鼓包。

它當着男人的面憑空迅速長出，一聳一聳地動着，在身上不斷靈活遊走着變換位置。

男人說不出話來，不知該如何是好。

“轉換”過程完成，掃帚變成了一塊柔軟的毛巾。

這時，鼓包挪到了腰間。伴随着韓琵的一聲哀嚎，一隻纖細的小手洞穿皮肉，從青年的身體裡探出。

這一幕讓兩人心中一涼。

韓琵知道自己不中用了，他咳出一點血沫，安慰外國友人：“沒事，不是真的死……看來接下來得靠你了，咳咳。”

從李平安手中接過毛巾，青年堵住了自己的嘴，不讓痛呼引來其他麻煩。他坦然接受了現實，讓李平安離遠一點後，便用兩手抱住人皮怪，裹挾着它随自己一同往前。

這東西對其它異種似乎有震懾作用，趁現在還走得動，他得為同伴開路。

被腥臭液體徹底包裹的青年邊走邊咳，在地上留下長長的血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