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勁......
真的有些不對勁!
透明的玻璃窗外烏黑一片,在室内白熾燈的折射下,顯出些旁的身影。
攥着筆,駱央央呆呆側頭看着。低頭安靜看書的少年被額前碎發遮住臉龐,那雙總是含笑的眸子被籠在黑暗裡。
真是好奇怪。
距離本次穿越已經過去快兩個月了,又是一年深秋了。
這兩個月來,駱央央總是想着法兒的黏在言知身旁。有時她會找借口和他一起讀書,而有時她會偷偷去他打工的地方隻為看一眼他是否安好。
雖然她之前一直認為關于言知上一次的死亡原因是因為不小心睡着而造成的溺水,可防患于未然嘛,她還是小心一點為妙。
在上一次臨近高考前的五月,駱央央記得,她特地從宏頓請假去找班主任開先前成績的證明時,不小心聽到了老班和言叔叔的談話。
帶着金絲眼鏡框的言書神色看着有些不太好,他有些疲憊的說言知吹了風得了感冒,那孩子怕傳染給同學,所以這幾天暫時不來學校了。
後來糾結再三,駱央央還是給他發了信息。她在微信上問他身體有沒有好一些,在隔了好幾個小時後的第二天淩晨,少年回了。
他說自己好多了,謝謝她的關心。
也順便回絕了駱央央的探病申請。
那幾個月來她一直躲着言知,她本以為言知也想要和她見一面,可誰知對方卻一下就給拒絕了。
氣的駱央央從那天之後就再沒給他發過消息,連帶着少年發給她注意休息的信息也一并無視掉,繼而完全把心思繼續放在還會不會下雨上。
再後來的一切,都是她預料之外的。
駱央央想,或許那時言知吃下安定片隻是為了緩解高考的焦慮。再然後不小心一同吃下的感冒藥引起了嚴重的嗜睡反應,導緻他從此長眠于過去。
駱央央有後悔過,那個時候的她如果發脾氣一定要讓言知去醫院看一下,是不是就能夠扭轉他的結局。
不過好在,她還有機會。
她一定會小心再小心,以此來換取言知的未來。
隻是,好像有什麼東西悄悄變了。
少年的笑容一如從前,可那雙柳葉眼,駱央央卻總覺得看着有些落寞。
第五次穿越過來的那個深夜,駱央央是在一個寬闊的背上醒來的。
入目葉影晃動的竹讓她有一瞬間的怔楞,駱央央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小小腦袋,還沒明白是發生了什麼事。
她的手臂摟着少年的脖子,側臉安心貼着的背脊下是純白色的襯衫。
随着她的動作,蓋在她腦袋上的東西也随之滑落,輕輕落下的黑色外套瞬時融入在二人的影子裡。
駱央央反應過來,刹那間的放松竟然讓她在車上睡着了......
呐呐開口,話語裡還帶着剛睡醒的鼻音。
“言知,謝謝你哦。”
還沒等少年半蹲彎下腰,駱央央就迅速跳了下去。邊跳還不忘念叨他,“你怎麼不叫醒我啊!”
“這樣好累的,你剛打完工要好好休息的。”膝蓋卻傳來痛意,駱央央踩地的腳一頓,身子一下就要往側邊倒去。
壞了,穿越時摔在地上磕破的傷被她給忘了。
借着彎腰撿衣服的勁,駱央央堪堪穩住身子,還不忘找着補,“睡太久腳麻了。”
她忍着疼痛後撤兩步避進陰影裡,“言知你快回家休息吧,明天咱還得上課呢。”
路燈在不遠處的路邊啪嗒啪嗒閃着,幾下後又恢複正常,被她撤退着離了幾步遠的少年卻搖着頭走近。
他蹲在她的身前,微微仰起的臉龐上有月色透過葉影漏出來的薄光。
那雙柳葉眼有着太多駱央央看不懂的情緒,被流光照的更顯蒼白的唇緊緊抿着,酒窩若隐若現的盛着一小汪明月。
‘受傷了為什麼不講?’一筆一苟的比劃着,少年看過來的目光帶着愧疚,“是在來找我的路上磕到的嗎?”
‘央央。’叫她名字時纖細手指舞起的弧度駱央央看過無數遍。他眨了眨眼,複又在眸裡露出的溫柔像一汪能讓人沉溺其中的湖泊。
‘不要因為我而受傷。’他鄭重的交錯相擰着手指,‘這是我唯一的請求。’
那夜的風是什麼溫度駱央央早已記不得,她隻記得言知溫暖的後背和将她攏入一體的皂角香。
背着她等待她醒來的少年先前在月色下待了多久駱央央不知道,但她知道在一步步走向家的那些路裡,月色好溫柔,拂到她臉上的發絲也好溫柔。
她沒有回答少年的問題,她不想再騙人更不想說什麼旁的話,她隻想讓言知回來。
回到那個他本該到達的人生軌迹裡。
但駱央央沒想到那個她拼命想要實現的願望竟然來的這麼快。
十一月底的秋已經頗有些冬的味道。
快要踏入十二月,又連着下了幾場秋雨,搞得空氣吸入鼻腔都冷飕飕的。
不自覺呼出一口氣,駱央央有些無奈,今天她起晚了。
一夜的夢魇擾的她錯過了早上的鬧鐘,還是後來言知拜托王姨進來查看才将她從無休止的死亡循環夢中解脫出來。
那夢她不願多想,本就不是什麼好的寓意,又有什麼值得回憶的必要呢。
雖要查血早上不能吃飯,但言知還是給她帶來了早餐。粥還溫熱着,從掌心傳來的溫度帶着她的身子都熱乎起來。
放慢步子她落在少年身後,不想讓言知看出異樣,駱央央快速甩了甩腦袋,随口将話題抛向了不遠處的建築裡。
得益于市政府的遷來,新城區的建築越發完善起來,距離新城分院的不遠處就正要修繕一處市民公園。
看起來施工才剛剛開始,駱央央看着裡面空無一人的荒涼土地,心裡有些納悶,這地兒後來是市民小公園麼?她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從國外回來後,駱央央再是沒來過這家新城分院。僅有的記憶都是高中時的,猛一下讓她回憶她還真是有些想不起來。
其實高中時的駱央央并不常生病,唯一幾次記憶深刻的都是因為哮喘,所以醫院對她來說并不是一個有着美好回憶的地方。
她不喜歡醫院,更不喜歡那總是人滿為患的大廳和總是被消毒水籠罩的空間。
今天要不是她借着身體檢查的由頭硬拉着言知一同檢查她才不要去醫院呢。
怕大路車多,他倆特意繞了條小路走。寂靜彌漫的水泥地上,步伐邁動間,駱央央隐約覺着,在未來的世界裡,這塊地最後并不是建了公園。
有些疑惑,駱央央不自覺地放慢腳步。
止不住的回頭,她想了又想,終于在快要走過這片空地時記了起來。
這塊兒,不是後來一房難求的龍湖苑嘛......
心裡本就藏着事兒,又被這一打岔,步子立刻頓在了原地。
目光不自覺向裡探去,駱央央困惑想着,照理來說已經審批好的流程是不會輕易改變的。
是發生什麼事了麼?
真是一點都記不清了。高三時她需要準備的東西太多,王姨怕雜事影響到她,所以周邊發生的許多事并不會和她講。
風刮得越發大了,翩跹而飛的葉子被刮得簌簌響。
記憶被割扯,有什麼聲音順着那風飄進了耳邊,弱弱的仿佛下一秒就會聽不到。
“...爸...爸!”
“救命......”
像是飄忽不定的浮萍随風甩蕩着,伴随着斷斷續續的咳嗽聲。
有人在求救!
心髒猛地沉了下去。
轉過去的視線就這樣和言知的碰在一起,她飛快收回目光拔腿就跑。
下了雨的土地被鞋一踏,立刻稀軟着被踩的粘粘的。一下又一下的跑動中,黏在鞋底的泥巴越來越重。
眼睛死死盯着地面,駱央央仔細分辨着,泥濘的濕地上有一個又一個小小的腳印雜亂分散着。
不好,是個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