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又蠻橫的話響在寂靜的門庭外,駱央央将冰涼的手機收進兜裡。
随着急促喘氣不間斷冒出白霧撲在眼前又急速消散,駱央央彎下腰,捂着胸口慢慢平複着呼吸。
卒卒地腳步聲卻來的比她還快,駱央央聽見聲音迅速直起腰。她剛要扮兇說幾句狠話,嘴巴就被塞進來一瓶氣霧劑。
她下意識吸了一口,眼睫跟着懵懵地眨了兩下,半響她握緊氣霧劑呐呐出聲。
“言知,我沒事的。”
那些想要說出口的難聽話語憋在舌尖,駱央央直視着離她僅有一步之隔的少年。
他就這麼靜靜望過來,眸子裡帶着滿滿的關心。
本能地不想再看見那目光,駱央央僵硬的側過腦袋。
安靜的猶如在田野的夜幕下,雪花大的如在春光裡被忽如而來的疾風吹落的棃之花。
被碎瓊砸的冰涼指尖使勁掐進手心,沒幾瞬那一方小小的月牙被刺熱,灼熱的猶如她狂跳的心髒。
半響,她張開嘴巴。
“兒童節。”像是被凍住的水龍頭,駱央央一字一句的從喉嚨裡擠出聲音,“言知,你死在二零一七年的六月一日。”
“我沒你想的那麼高尚。”風從袖口拼命鑽進來,駱央央忽略掉冰涼的胸口,“我這次來隻是為了修正我犯下的錯誤罷了。”
“你這麼聰明,應該也已經猜到你死于自行車事故。”徐徐擡起下巴,駱央央眼眸染上别樣的色彩。“而那次事故是因我而起的。”
“那天你本來是不想出門的,是我硬逼着你出來的。”梗着嗓子繼續說着,她拼命告誡自己冷靜。“後來的事不用我說你也知道了,你沒來及參加高考就離了世,而我也因為目睹你的死亡而患上哮喘。”
“可是我這輩子都離不開長笛的,得了哮喘可怎麼辦才好。”扯起嘴角,駱央央強顔歡笑着。
“你也知道氣息對于長笛來說是很重要的,所以我不允許再次發生這種情況。而完全杜絕這種情況發生的最佳方法,就是......”
閉上眼睛,駱央央将滾燙的淚珠吞回去。
“離你遠遠的。”
在什麼都看不到的黑暗裡,駱央央将苦澀咽下。再睜眼時,隻有鵝毛大雪繼續在人世間跳着它們那僅剩的幾場舞。
看向眨着眼就能融化掉雪花的言知,駱央央不停在心裡說服着自己。
隻有這個辦法,隻有這個辦法能将他推的遠遠地。
掌心的熱意更甚,語氣染上嘲諷,駱央央硬逼着自己說着違心的話。
“所以,我們不該繼續做朋友。因為在我的生命中,長笛要比你重要的多。”
一瓣又一瓣的雪花飄到嘴唇上,涼絲絲的不過一瞬就化為水珠。
“如果你真的把我當做朋友,那麼便更該為我着想一下。畢竟,你也不想讓我放棄長笛吧。”
像整個人都沒入海底,駱央央覺察到胸口的壓迫感越來越甚。克制住想要按壓順氣的沖動,她說着那句無比想要言知做到的話。
“所以拜托你,為了我也為了你自己,好好照顧自己。”
月色明亮的天地下,少年烏黑的發頂被落雪覆蓋,猶如夜半時分在森林深處染上純白的樹冠。
“這是我最後的請求。”
一片風雪中,那個微微彎下的背脊慢慢地離她越來越遠,駱央央屏住呼吸看向比她高了好多好多的言知。
那張比月光都要白皙的面容上,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唇嗫嚅了兩下。
而後,他頓頓擡起手臂。
‘如果這是央央你所希望的。’
緩緩握緊的拳頭慢地像是被點了0.5倍速,少年往上立着的大拇指筆直的猶如他的背脊。
‘好。’
*
雖已是第三次度過高三的下學期,駱央央卻覺得這是她唯一一次感到時間像是那個緩慢爬上藤蔓的蝸牛一般遲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