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七霄道:“花青姐,你就别騙我了,這麼多年過去,先不說你相貌幾乎沒變,就是有跟你長得相像的人,也不會跟你的聲音一模一樣,你的聲音我是記得的。花青姐,這幾年來你去哪了?”
姬花青沉默。
是啊,哪跟你一樣,數年不見,小屁孩長成了少年,不僅樣子認不出來了,聲音也變了。
姬花青認為寇傳維也有責任,他媽的,為什麼叫尹敕就是“尹長老”,叫覃七霄就是“南護法”,他哪怕叫“覃護法”,姬花青都有可能想到這少年護法就是當年的屁孩子。
早知道有熟人,她就先蒙個面再來了。
一旁的尹長老道:“花青姐?是……姬花青?”
尹敕是姬花青離教後才被從分壇調至總壇,所以雖聽說過姬花青的名字,但從沒見過她的臉。
覃七霄道:“是啊,就是我教的右使。”
雨馀涼聽了後極緩極緩地将頭轉向姬花青,姬花青也将頭極緩極緩地轉向雨馀涼。
雨馀涼對于姬花青确是魔教中人倒沒有多驚訝,卻沒想到姬花青是魔教右使。他雖不清楚玄同教内具體的職位設置,卻也知道自教主之下便是左右二使者了。想到自己竟和魔教右使一路同行數月,還跟她學了魔教武功,雨馀涼一時心情有些複雜。
尹敕冷冷道:“右使?說是前右使比較準确吧。”
覃七霄道:“尹兄弟,話不能這麼說。”
尹敕道:“那應該怎麼說?跟叛教之人有什麼好說?她既背叛我教,跟那個寇傳維便是一樣,你還當她是你的花青姐哪?你對她這麼毫無防備,當心一不留神就把命丢了。”
覃七霄對姬花青道:“花青姐,當年你為什麼離教?六年前,你去照水幫清理門戶,這一去就再無音信,我們先開始都以為你……後來知道你還活着,可你也再沒回到教裡。”
聽了覃七霄的話,雨馀涼這一驚非同小可,照水幫滅門一事江湖上很多人都知道,隻是兇手到底是誰卻衆說紛纭。雨馀涼做夢都想不到,自己竟跟滅門慘案的兇手同行了一路。
想到這,他不禁打了個寒戰。
同時,雨馀涼又感到了些許自卑。六年前,姬花青才十九歲,就已經能替玄同教去清理門戶。他今年已經十七了,數月前卻還隻是個架都不敢打的慫包。
姬花青沉吟一陣,隻道:“我有我的原因。”
尹敕道:“七霄,不用說啦。”他又看向姬花青,“六年前照水幫的任務你跑得人影都沒了,這之前衛氏的事你也搞得一團糟,你就算沒有叛教,這右使也早該換人了。”
覃七霄道:“尹兄弟,這樣的話别再說了,花青姐為我玄同教做了許多事。”
覃七霄年紀比尹敕小,在教中職位卻比他高,尹敕欲言又止半晌,還是将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隻得哼了一聲。
方才覃七霄和尹敕對話時,姬花青一直在低頭思索,此刻擡起頭來,道:“我可以救你們出去,但你們要先答應我一個條件。”
尹敕喉嚨裡發出“呵呵”的聲音,看看姬花青,又看向覃七霄,道:“圖窮匕見了吧!七霄,看見沒?人家不是白白放我們出去的。她來救我們,不是為了舊日情誼,而是為了要我們替她做事。”
姬花青道:“尹長老,稍安勿躁,這事對你們來說不難,我不過是希望你們回到教中後,不要向任何人提起遇到過我。包括向教主彙報時,也當沒遇見過我這個人就好。”
尹敕道:“這怎麼可能?不向教主彙報實情,便是欺瞞教主,與叛教何異?這種事我做不出來!再者,你是我教叛徒,玄同教的規矩,任何玄同教徒在教外行走時碰見叛教之人,格殺勿論。若不是眼下中毒被困,我和七霄早就應該殺了你才是。”
覃七霄道:“其實……”
尹敕制止覃七霄:“七霄,說那麼多幹嘛?”一邊說,一邊對覃七霄使眼色,覃七霄想了想,也沒将之後的話說下去。
姬花青道:“除非你們答應我的條件,并且立誓,否則我是不會救你們的。從這裡出去,或者困死在這裡受寇傳維擺布,你們選吧。”立下誓言是否遵守隻在人心,隻是江湖中人大都将信義看得極重。姬花青叫覃尹二人立誓隻為多一層保障,也并沒有期望他們一定會遵守。
尹敕正說了個“你——”姬花青便繼續道:“教裡派你們來,自然是有要事需要你們去做,你們就這樣栽在寇傳維手上,不僅自己丢了性命,于玄同教更是無益。我把你們救出去,你們盡可以去做教裡交代給你們的任務,不過是回教後不說見過我罷了。兩種選擇哪樣對你們有益,哪樣對玄同教有益,還需要我多說嗎?”她頓了頓,道:“為了小節和一時之氣而誤了教中大事,沒有資格指責我叛教吧?”
尹敕握緊了拳頭,道:“你究竟想做什麼?究竟在為何方勢力做事?”
姬花青道:“我不為任何人做事,江湖上的事早就和我無關了。”
尹敕道:“那你現在是在做什麼?”
姬花青道:“做我自己想做的事。”
尹敕冷笑道:“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對嗎?”
姬花青道:“是啊,說不定有一天,現在手頭上的事我也不想做了。”
尹敕覺得姬花青随意,過于随意。這種随意讓他覺得很不爽。
姬花青看向覃七霄,突然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道:“七霄,我隻是不想讓教中知道我的行蹤。請你相信,不管怎樣,我絕不會做損害玄同教的事。”
覃七霄朝姬花青看了一會,道:“好,花青姐。”他豎起三指,道:“我覃七霄在此立誓,若能身上毒解,逃出囚牢,順利解決此間之事,并和同僚尹敕平安回到教中,便不會将在綿作瑚莊時有關姬花青的訊息告訴除我覃七霄和尹敕之外的任何人。若有違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姬花青注意到覃七霄立誓時提到了“在綿作瑚莊時”六字,知道覃七霄隻是不把這次在瑚莊見到她的事告訴教中,若以後再碰面,這誓言就不算數了。對此她也沒有提出異議,隻心想,下次再見面時,教中人是否知道我的行蹤,也不重要了。
尹敕見覃七霄立誓,猶豫半晌後,也咬咬牙立了誓。
姬花青道:“不能再浪費時間了,再說下去,就會被發現了。你們眼下無法運功,就是将你們從這裡帶出來,跑也跑不遠。我得先去把解藥找來,等你們解了毒,再說之後的事。”
覃七霄雙手握住牢門鐵欄,道:“是要先解毒,媽的,這毒讓我難受死了!”
姬花青道:“身上很痛麼?”
覃七霄道:“身上隻有運功的時候才會痛,雖然内力也運使不起來就是。隻要不強行催動内力,倒是沒什麼大礙,就是口幹得很。”
姬花青道:“我馬上去找解藥。”說着轉身欲走。
姬花青身後,覃七霄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花青姐,難道真如大家所說的那樣,你投靠岑氏了嗎?”
“這些不重要。”姬花青手一揚,寬大的袖子下滑露出小臂,頭也不回地道:“無論是玄同教,還是岑氏,都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