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子後面什麼都沒有。
姬花青一顆心砰砰直跳,她咬着牙,由門洞轉到了漏花窗的另一邊。另一邊黑洞洞的,什麼都沒有,她正欲邁步繼續向前,忽然白光一閃,姬花青曾多次跟人夜鬥,知道這是兵刃在黑夜裡閃出的光,想都沒想,當即拔出長刀用斬雲訣的手法以拆解代格擋向那會使兵刃的鬼刺去。
天上的雲千變萬化,行蹤不定,而斬雲訣則取将這些無法捉摸無法觸碰的雲霧一一斬裂的意思,是十分高妙的刀法,隻聽對面那鬼道:“嚯,這玩意兒裡面還有高手?”
這是姬花青來到永夜鎮後第一次聽到鬼口吐人言,心下一驚,和對面那鬼異口同聲道:“你是人是鬼?”“你是人還是什麼?”
如果對面是鬼,姬花青的武功再好,也拿它沒法,心裡到底是虛的,可對面要是個人,姬花青便突然不那麼害怕了。
不僅如此,姬花青還覺得,對面那……不知是人是鬼的東西,聲音有一點耳熟。
姬花青正遲疑不定時,對面率先湊了過來,姬花青見他突然靠近,條件反射地就要舉刀,但見他沒有下一步動作,也就按刀未發。他打量了姬花青一會,語音裡帶着一絲雀躍道:“這位姑娘,你也是被困在這裡了嗎?”
姬花青聽他這麼說,心想難道除了自己和雨馀涼,這邪門鬼鎮裡還有其他活人?當即喜出望外,也有一種找到了組織的欣慰快樂。然而在下一刻看清對面的臉時,笑容又凝固在了她的臉上。
這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居然是跟魚晚衣一夥的那漢子!
因為是在河伯和魚晚衣走之後,姬花青才因氣血受損維持不了隐容術而現出真容,所以河伯并不知道眼前的女子就是雨馀涼身邊的那個疤臉漢子。
但姬花青認得河伯。
姬花青很快回過神來,對河伯道:“是,我誤入此地,正不知要如何出去才好。”
河伯道:“太好了,那我就和姑娘搭個伴,相互協助,一起想辦法從這裡出去。”
姬花青道:“敢問這位壯士,是一個人被困于這裡嗎?”
河伯道:“不,還有一個,跟我一起被困進這裡了,我出去前,還得先把她找到。”
姬花青心想,一個?看來那兩個小童之後是沒跟他和魚姑娘在一起了。
姬花青道:“你從進這個鎮子到現在,有發現什麼嗎?對于如何出去,有什麼頭緒麼?”
河伯幹脆道:“沒有,完全沒有。”
姬花青道:“你怎麼會到這宅邸來?”
河伯道:“我之所以會到這來,是因為跟我一起進來的那人留下了記号,我跟着那些記号,就找到這來了。”
姬花青道:“那我們快繼續去找她。”
河伯道:“我遇見姑娘前,正是在尋找,找了半天也沒找到。”
姬花青一愣,道:“你不是說她留下了記号嗎?”
河伯道:“不知道她是不是怕這裡面的那些怪物玩意兒也能看得懂記号,所以留得七零八落,我都是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大宅子裡來的。”于是接下來姬花青便與河伯一道四處尋找魚晚衣留下的記号。
有河伯在身邊,姬花青覺得自己的心髒好受多了,他們躲在一座假山後,看着一個正在搬花盆的鬼,姬花青沒想到這些鬼還會做活人做的事,不知道眼前這鬼生前是不是這座宅子裡的花匠。
趁這鬼轉過身去時,姬花青與河伯快速穿過了廊門。
河伯道:“姑娘,你與這些玩意兒交過手嗎?”
姬花青道:“交過。”
河伯道:“怎麼樣?”還未等姬花青回答,河伯便道:“打不死,對不對?”
姬花青神色凝重道:“是。不過鬼不能用尋常的方法殺死也正常。”
河伯笑道:“姑娘難道當真相信世界上有鬼?”
姬花青道:“按照常理來說,當然是沒有的,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說不定有很多我們想象不出的事物真實存在于這個世上。”
河伯沒再繼續這個話題,隻道:“奇怪,怎麼這座宅子幾乎都找遍了也沒找到?”
姬花青道:“還有什麼地方沒找過?”
河伯道:“還有中間最大的那座院子,但我總覺得它鬼氣森森,不想靠近,就先找了其他地方。”
姬花青道:“你不是才說這世上沒有鬼,怎麼又說那院子鬼氣森森?”
河伯道:“這隻是一個形容,我是覺得,那座院子散發着一股肅殺之氣,姑娘,你會武功,平時應該也在江湖行走,能感受到殺氣一類的東西吧,雖然這沒什麼依據,隻是一種直覺,但我們江湖人在這方面的直覺往往很準。”
姬花青看向中間那座院落,不知是被河伯的話所暗示還是怎麼,确實也覺得那院子陰郁難言,似被一團黑氣籠罩。
河伯道:“不過再不想靠近,如今也隻能去那地方找找了。”
二人從角門進入院子,果然在正房側面的牆邊發現了一枚銀針。
河伯終于發現了魚晚衣的蹤迹,心中高興,一邊笑着道:“真會找地方,跑哪不好偏偏跑到這裡來。”一邊将那枚銀針撿起,小心翼翼地避開針頭,再裝入了随身攜帶的小袋中。
可姬花青和河伯将正房裡裡外外都找了一遍,也沒發現魚晚衣的身影。
進到正房裡時,姬花青總覺得有哪裡有點奇怪,但又說不上來,過了一會才想到是屋内太幹淨,桌面小幾并無灰塵,牆角也沒蛛網之類,簡直就像有人現在還在這裡居住一般。但她轉念又想,既然這宅子裡現在都還有變成鬼了也還在搬花盆的仆從,那麼會有鬼經常來這裡打掃生前主人的屋子,也是有可能的。
二人又将兩邊廂房、遊廊、院落各處尋了個遍,都沒見到魚晚衣,也沒再找到其他銀針。
河伯道:“奇怪,難道她也不在這裡嗎?”
姬花青與河伯又回到了一開始發現魚晚衣銀針的地方,正房側面的牆角,河伯伸手把上牆壁,突然“咦”了一聲。
姬花青道:“怎麼?”
河伯道:“這面牆有貓膩。”說着用力在剛剛手掌接觸的地方用力一推,那牆竟似一扇門般打開了些許。
二人看着漆黑的門後,又相互對視一眼,一同走了進去。
河伯取出一根火折子晃亮,隻見眼前是一條狹窄的走道,走道側壁挂着沒有點燃的蠟燭。
姬花青和河伯順着走道往前走,那走道不斷下沉,又彎彎折折,當二人轉過第三個彎後,眼前忽然寬闊起來,原來走道的盡頭是一間密室。
密室中坐着兩個人,其中一個正是魚晚衣,而另一個,卻是雨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