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入宮時正值冬日,當宮内人把他帶到嘉辰宮的時候,她一身紅衣出現在陳謙佑眼前,他第一次見到如此好看且氣質超群的女子,她不似後宮中的女子嬌美柔和,她像是剛毅的堅刃,看着他的時候眼中沒有君臣,隻有不苟言笑的嚴肅。
她聲音清冷的道:“臣李姝,日後即為大皇子武師父”
“師......師父?”,陳謙佑一瞬間有些不樂意了,這麼好看的女子,為何是他的師父,他想讓她做姐姐。
她嗯了一聲,“好徒弟”
陳謙佑本是拒絕的,但這般一叫,這師徒關系倒是确認了下來。
“從今日起,我便教殿下功夫和兵法,觀殿下身形,應該是沒有練過功夫,臣便從最基本的功夫教起”
骨子裡雖沒有君臣之分,但禮數上卻分君臣,隻有在初見面的時候,李姝稱自己是陳謙佑的師父,其後便很少再以師父的身份自居了。
于是從那日起,五歲的皇子便跟着他這個好看的師父早起練功,晚上識字。
但畢竟還是個小孩子,又養尊處優慣了,吃苦的事情不能堅持,每每這時,李姝便闆起臉,拿着戒尺要打小皇子的手闆。
陳謙佑那時本以為她隻是做做樣子,不敢真的打他,但他的如意算盤落空了,李姝不僅敢打他,而且還打的很痛,這叫他之後一點也不敢偷懶,不得不認認真真的跟着這個師父學習。
皇上偶爾會來視察皇子的功課,見其進步很快,且身子骨也比以前強壯了些,對李姝的教導很是滿意。
這一日皇子在屋内看書識字,不指點皇子功夫的時候,李姝偶爾會在嘉辰宮的院裡舞劍,院裡的紅梅雖然已經星星點點的開放了,但是比起她一襲紅衣,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的身姿,連傲雪盛開的紅梅都頓時失色了。
雪中紅衣劍舞,這一幕給五歲的陳謙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緻之後二十多年都對此念念不忘。
他在窗前看的發呆了,李姝舞完劍回來的時候他都沒發現,待她走進來,嚴肅的道:“又偷懶了?”
陳謙佑看着她剛活動完白裡透紅的臉頰,覺得比以往的清冷多了一絲嬌俏,甚是可愛,情不自禁道:“明明沒比我大幾歲,怎麼跟個小大人的模樣似的”
李姝一愣,而後神色如常道:“殿下失言了”
陳謙佑看着她這麼不可愛的樣子,笑了笑,又坐回了書桌前去看書。
這一日,嘉辰宮的紅梅已經全開了,天氣也有些轉冷,但教授皇子的事宜也一日未曾落下。
五歲的陳謙佑每天早上天不亮便起床了,拿上一個比他人還要高的劍到院子裡練功。
先是紮馬步,練好基礎後再練劍,然而那日天氣有些冷,他在院子裡紮了不到半個時辰馬步,便開始叫冷了,搓着手道:“師父,你看我穿的如此單薄,不若讓我回去添件衣服再來紮馬步”
李姝見他是想偷懶,嚴肅道:“紮馬步不僅是為你打基礎,也是在鍛煉你的意志,難道日後上了戰場的将士也能因為天氣冷了便不打仗了嗎?”
“可是我并不需要上戰場啊,我是陳國的皇子,住在溫暖的宮殿裡,穿着厚實的衣裳,為何要鍛煉我的意志?”
“正因為殿下是陳國的皇子,将來是這個國家上位的當權者,您才更需要知道在外出生入死保護殿下的國家、殿下的子民都是一些什麼樣的人,他們所受的都是什麼樣的苦,隻有能與他們共情,真正的體恤他們,将來殿下制定的政策才是真正惠國惠民的政策,陳國也不愁結束不了這場戰争”
“可是我現在隻有五歲诶”,陳謙佑委屈巴巴的道。
李姝想了想,“五歲也不妨先把憂國憂民的意識培養起來”
皇子還待再說,卻突然打了一個噴嚏,李姝見狀,覺得是不是自己有些過于嚴苛了,深冬時節的确是有些冷,何況陳謙佑從生下來時便體弱多病,如此嚴厲真容易給凍壞了,遂摸了摸鼻子,嘴上道着,“到底是小孩子,身子骨弱”,身子卻實誠地回去拿了一個披風來。
但剛剛她說陳謙佑是個小孩子,這句話卻有些激到他了,披風雖然拿來了但他卻怎麼也不肯穿上了。
李姝有些着惱,覺得是小孩子亂耍脾氣,便将披風硬披在他身上,厲聲道:“穿上”
陳謙佑倒沒被她吓怕了,很有骨氣道:“不穿”
李姝真是有些生氣了,“我現在以師父的身份讓殿下穿上”
陳謙佑毫不示弱道:“那我現在便以皇子的身份拒絕穿上”
李姝無奈這小孩子竟是這麼個臭脾氣,遂把披風放在一邊,“不穿便不穿,來日染了風寒可别怪在臣的頭上”
第二日,陳謙佑不出所料的風寒了。
李姝進宮時,得知這個消息,已經做好向皇上負荊請罪的準備了。
但到了嘉辰宮殿中時,發現皇上對她并無怒色,隻是坐在皇子的床邊一邊不忍心一邊責備道:“叫你貪玩,大晚上不睡覺的,窗邊的月亮有什麼好看的,這下好了,染了風寒了,身子骨又這麼弱,看來朕給你找個師父,教你武藝令你強身健骨還是很有必要的”
李姝看了一眼皇子,心裡奇怪他真是昨天晚上貪玩,才感染的風寒嗎?
陳謙佑嘴硬道:“誰說兒臣身子骨弱了,兒臣紮半個時辰的馬步絕不在話下”
皇上不禁笑道:“他這兒子還有股不服輸的勁頭,像他,但一激便沖動,這性子還是得好好磨練磨練”
皇上看了一會,見他沒什麼大礙,走之前還特意囑咐了李姝一句,“還麻煩李家小丫頭好好教教你這個小徒弟”
“皇子殿下天資聰穎,領悟很快,臣隻是稍加點撥,殿下便能掌握”
“你謙虛,朕知道,朕這個兒子交給你,很放心”
李姝躬身道:“謝皇上贊譽,臣自當不負深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