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36.

森下裕介從黑暗中蘇醒過來。

他的頭腦昏沉，還隐隐有一種想要嘔吐的沖動。

他晃了晃腦袋，回憶起之前發生的事情。

他記得自己在實驗室裡，烏丸茂春坐在他旁邊，他正在整理老師交給他的資料。

然後突然出現了一群黑衣人，搶走了那兩管藥。在他們走之前，有人捂住了他的口鼻。他聞到了一股麻醉藥的味道——

森下裕介徹底清醒了，他從床上彈了起來。

老師有危險！

入眼是一片黑暗。

森下裕介喘着氣，半晌，他擡起頭，觀察起周遭的環境。

這是一個漆黑的房間，隻有左上角的正在工作的監控器閃爍着紅色的光。

他被關起來了。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使自己冷靜下來。

事發時，他和烏丸茂春呆在實驗室裡。而那個實驗體在上課。

那些黑衣人全副武裝、來勢洶洶，但是……

森下裕介腦海中閃過銀發少年的身影。

但是那家夥不會讓老師受傷的。

作為Silver Bullet曾經的研究員，森下裕介測試過零号的身體素質，知道他的爆發力和反應速度有多驚人。

現在他身陷囹圄，隻能寄希望于他人了。

千萬……不要讓老師受傷啊。

他挪到床邊，靠着牆把自己蜷縮起來。

那些黑衣人，他現在可以肯定，他們是烏丸家派來的人。

适配烏丸家血脈的藥剛被研制出來，這些人就過來了，肯定有人給他們傳遞了消息。

此人十有八九是烏丸茂春。

他一直呆在林宅，盯着他們的實驗進度。

森下裕介不理解的是，為什麼他們要這麼快地撕破臉皮？

即使藥物研制出來了，老師與烏丸家仍然有合作的基礎啊。

這麼着急卸磨殺驢，就不怕出現意外嗎？

37.

在森下裕介疑惑的時候，有人比他還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蠢貨！”

烏丸家某間書房裡，烏丸蓮耶狠狠将手邊的書砸向桌面。

桌子發出了巨大的聲響，引得書桌旁站着的二人同時一哆嗦。

“誰讓你們自作主張的！”烏丸蓮耶顯然被氣壞了，大口喘着粗氣。

他佝偻、孱弱的身體此時直了起來，即使坐在椅子上，也具有着令人生畏的威嚴。

烏丸尚司和烏丸茂春對視了一眼。

烏丸尚司主動站出來說道：“抱歉，父親，這件事是我太沖動了。”

“但長生就像一個潘多拉魔盒，除了掌控在自己手中之外，放在哪裡都不安全。既然藥已經被研制出來了，我認為我們應該先下手為強，拿走藥之後滅口……”

“這不是你派人過去襲擊的理由！就不能搞個小一點的動作？偷盜、暗殺……怎麼樣都可以，而不是在大白天直接沖進别人家搞恐怖襲擊，蠢貨！”

烏丸蓮耶顫顫巍巍地舉起手指着大兒子的鼻子罵道：

“你有沒有想過，我們襲擊林宅的消息一旦傳開，公司其他的股東會怎麼看待我們？他們會對我們失去信任！他們會懷疑，會聯合起來對抗我們……”

烏丸尚司低下了頭。

他和他的兄弟站在一起，在烏丸蓮耶的指責前一同沉默着。

烏丸蓮耶恍然間發覺，兩兄弟已經随着年歲增長拔高了身形，輪廓也漸漸顯出成年人的樣子。

即使他現在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站起來，兩兄弟也仍舊可以俯視他。

生命力在他們身上搏動着，如此生機勃勃；而死亡的陰影卻如影随形的跟随着他，他隻能拼命抓住自己稀薄的生命力，不使它們流逝。

他閉了閉眼，握緊了椅子的扶手。

他生性謹慎多疑。一直以來他都将這謹慎多疑視為自己性格中的優點，而這謹慎多疑也的确幫助他将許多危險扼殺于搖籃之中。

即使兩個兒子一直以來對自己畢恭畢敬，但這次，他們繞過自己，直接命令烏丸家的死士，還是讓他産生了懷疑和恐懼的情緒。

自己畢竟已經風燭殘年，誰不盼着他去死，以迎接烏丸家的下一任的、更年輕的家主呢？

沒關系……烏丸蓮耶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這麼多年來，不是沒有人想要将他取而代之。

不然，如今他怎麼隻剩下兩個最年輕的兒子呢？

但最終，所有盼着他死的人，都死在了他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