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同一片月光下,戴着墨鏡的女人領着一個少年走進了淺草寺。
??那女人警惕得很,每一步都恰如其分地保持了适當的間距。她淩厲的綠色眼睛在墨鏡的遮掩下掃視着周圍,并時刻注意着她兒子的安全。
??赤井秀一戴着鴨舌帽,不發一言,顯然也知道此行的重要性。
??按理來說今天這種有危險性的行動他是不會被允許參加的,畢竟投鼠忌器,萬一有人挾持他,赤井瑪麗就會被拿捏住軟肋,即使她再“理性”、再“心狠手辣”也會出問題。
??可這也是不得已。東京沒有多餘的MI6人手随從保護,他們一家和宮野一家的全部戰力隻有赤井夫妻二人和一個臨時抽調的特工。顯然,讓赤井務武保護兩大三小不現實,讓特工跟着瑪麗也是浪費,讓瑪麗和務武一起出來更是無稽之談。所以隻好折中——赤井瑪麗單獨帶着有一定戰力和素養的赤井秀一來淺草寺,赤井務武和那名特工在宮野家保護那一家三口和秀吉。
??這樣起碼不會全軍覆沒。而且看樣子,就算對方目的不純,也實在沒必要趕盡殺絕。
??
??赤井瑪麗輕輕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少見地流露出了些母性的溫情。
??“别怕,秀一。”她說,“定位器、竊聽器和通訊設備都在你身上,如果有危險,爸爸媽媽很快就會來救你。你要機靈點。”
??赤井秀一點點頭。
??為了不引人注目,瑪麗像一位尋常的遊客般随便轉了轉,發現沒什麼異樣,才領着大兒子來到了之前郵件裡提到的接頭地點。僧侶大概是不知情的,赤井瑪麗借着抽簽的機會,在簽文屋的窗框縫裡找到一張卷起來的紙條。
??紙條褶皺卻痕迹尚新,赤井瑪麗目光暗了暗,把紙條拿好,然後自然地接過僧侶遞來的簽文,随手把簽文遞給了秀一。
??母子二人走到個熱鬧的小食店裡,點了些關東煮之類的小玩意,坐定後,赤井瑪麗才打開紙條。
??紙條上的字迹蒼勁有力,寫了一個地點。
??“雙鏡湖。”赤井瑪麗默念。然後把紙條給赤井秀一看了一眼,随後撕成碎屑,銷毀在了一杯剛買的熱茶裡。
??
??“你就在這裡等媽媽,秀一。”她不容置喙地說,“按照我們之前說好的辦,這不是兒戲。你有天賦,但缺少經驗,一定聽我的。”
??赤井秀一手裡還攥着剛剛瑪麗的簽文,認真地說:“我會的,一有情況就聯絡你和爸,絕對不擅自行動。”
??他熱血,他年輕,他叛逆,但他有自知之明,也拎得清輕重。
??“好。”赤井瑪麗整理了一下兒子的衣領,把僞裝用的小皮包也撂下,頭也不回地走出店門,走向了紙條上的雙鏡湖。
??
??雙鏡湖邊空無一人。
??女人向前走着,身體微微躬着,以一種不明顯的備戰姿勢向湖邊靠近。一小片雲遮住了皎潔的月光,雙鏡湖顯得有些黯淡。
??似乎沒什麼危險。赤井瑪麗微微活動了一下手腕和肩膀,目光向湖邊的一處灌木叢裡看去。
??“既然來了,何不一見。江戶川先生。”她說。
??一個身影從灌木叢後站起。他似乎在那邊的長椅上坐了有一會兒,身上的衣服略顯褶皺。站起來後,能看出衣服稍大了些。
??
??“你好,瑪麗女士。”江戶川先生說,随後他走了過來,在赤井瑪麗的面前五米處站定。
??這聲音有些太年輕,赤井瑪麗愣了一瞬。他們以為的“江戶川先生”年紀應該和她自己差不多,起碼也該三十歲往上。可這個聲線,說是二十都有些勉強。
??
??“江戶川先生”——吃了解藥、穿着諸伏英拓衣服的工藤新一戴着口罩,直視着赤井瑪麗。他說:“我想,這附近沒有MI6的人。”
??“有一個,正站在你面前。”赤井瑪麗幹脆地說。
??“你有什麼想知道的嗎?關于我?”工藤新一也直截了當地說。他的借口不支持他耽擱太久,否則諸伏家和零君會擔心的。
??在這種情景下,再提問的人會稍顯被動,但赤井瑪麗選擇提問:“你是哪一方勢力的人?”
??工藤新一輕笑:“我站在正義的一方——或者說,黑衣組織的絕對敵方。”
??“黑衣組織”四個字一出,赤井瑪麗顯然更嚴肅了些。沒等她說什麼,工藤新一又搶先一步:“你還想知道我的情報來源、我為什麼要與你合作,對不對?這些我都可以告訴你實情,”——隻是不會全說——“我隻想要你一個承諾,絕對在你的原則以内。如果你同意,我馬上知無不言。”
??
??月光飄飄忽忽地從雲隙間傾瀉下來,映得工藤新一湛藍色的眼眸顯得更加透亮真誠。赤井瑪麗看着面前這個清俊的年輕人——他一隻手放在褲子的口袋裡,另一隻手放松地搭在體側,姿态自然,似乎毫無壓力。面上的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張臉,可隻是那雙眼睛就已經足夠驚豔,足夠赤誠。
??她多疑,但眼力同樣毒辣——她敢信他。江戶川先生身上的氣質很幹淨,那是遊走在黑暗裡的毒蛇們僞裝不出來的、光的感覺。
??更何況,赤井瑪麗身上的血是帶着瘋、骨頭是藏着狂的。
??
??女人揚起頭顱,直視着工藤新一的眼睛——
??“好啊,什麼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