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一,茄子!”
盛夏的林蔭地幹燥溫軟,工藤新一和諸伏景光躺在草地上,被諸伏加奈光明正大地偷拍了好些照片。熱辣的陽光濾過茂盛的枝葉,灑在他們身上的隻有溫暖的光斑。
工藤新一站起來,拍落衣服上沾到的草葉,眺望着遠處波光粼粼的水庫。
那個曾把他和憐子小姐困住的水庫,如今才剛建成不久,角落處還殘留着施工的機械沒有清理。工藤新一駐足看了一會兒,把快要睡着了的景光叫起來:“去吃烤肉了,景光。”
三個大人已經把炭火燒好。工藤優作有些窘迫地拿手帕擦掉鬓角的炭灰——原諒他,以筆杆子為生、對烹饪不感興趣的小說家隻能保證自己不會被餓死,生炭火這種事他還真是頭一回做。
六人圍着烤爐坐開,工藤新一坐在景光和高明哥之間,諸伏高明的另一側是工藤優作。作為東道主,他舉起飲料杯:“能和新一君相逢是很有緣分的事,和他的家人們結識也非常幸運。雖然我們的初見并不算美好,但願今後情誼長存。”
大家很捧場地碰了個杯,工藤新一不自在地抖了抖。
好……好肉麻!他快要受不了了!這真是他老爸工藤優作嗎!
幸好之後就沒什麼場面話了,一上午沒吃東西,每個人都餓得不行,紛紛夾菜夾肉送到火爐上烤。諸伏景光對做飯相當感興趣,不亦樂乎地烤着。于是工藤新一和諸伏高明就放棄了“自助烤肉的樂趣”,等着興奮的諸伏景光把烤好的食物夾到兩人碗裡。
景光隻顧着給别人烤肉,自己就顧不上吃。諸伏高明無奈,和新一換了座位,時不時提醒他多吃兩口。工藤新一也就就此和工藤優作挨上了。
“現在的文學創作已經有了分化……”這裡三個大人,一個語文老師、一個自由撰稿人,再加一個職業推理小說家,他們會聊什麼不言而喻。工藤新一雖然喜歡讀書,也咀嚼過諸多名家經典,但他僅限于愛好,對文學創作、文學流派什麼的并不感興趣;他又沒機會自己烤肉,隻好操起曾經在少年偵探團裡的舊業,舉着火鉗子控制火候,老神在在地原地發呆。
然而工藤優作做東的目的就是工藤新一,見他坐過來,不着痕迹地把話題往男孩身上引。他雖然年輕,閱曆沒有往後那般豐富,但博學多識、思維敏捷,把諸伏夫妻二人的注意力吸引得牢牢的,完全把控着談話節奏。因此當他主動提起新一時,絲毫不會讓人覺得他是在打探“情報”。
隻是打聽下感興趣的孩子,算什麼刺探情報?工藤優作有點兒無賴地想。
他看着新一撥動炭火,目不轉睛,生怕男孩一不小心被燙到,最終還是沒忍住,伸手把火鉗拿過來,自己替他布火,嘴裡狀似無意地問:“新一君好像什麼都會一點兒,之前在銀行的時候……”
工藤新一僅剩的話計也被搶走,正無奈地被迫無所事事,就聽工藤優作好像要翻舊賬,連忙打斷他:“都是在電視和廣播裡學的啦,優作先生。”他咳嗽兩聲。
工藤優作挑眉看他:“我是想說新一君對着劫匪也很會撒嬌——電視裡也教這個?”
你就是故意在搞我吧,老爸。工藤新一半月眼。
“新一君确實很勇敢,我和佐藤警官聽到你要換人質時可是吓了一跳,”工藤優作意味深長地看着他,“有種想把新一君寫進小說裡的沖動。”
“那就大可不必了,優作先生……”工藤新一聽他提起小說就頭疼,“那個大姐姐不是哭了嘛,咳,以前有個人跟我說,想當偵探的話,是不可以對任何人的哭泣坐視不理的。”
工藤優作深以為然:“這位先生或是女士對偵探有獨到的理解啊……新一君可以為我引薦嗎?”他向工藤新一點了點頭,看男孩臉上浮現出熟悉的、表示婉拒的微笑,無奈地歎了口氣。
其實并沒有“表示婉拒”的工藤新一:“……”
行叭。他心想。反正你應該很快就會遇見她了。
吃過豐盛的午飯,一行人就往附近的廣場走去。那裡今天辦了一場音樂遊園會,吃喝玩樂應有盡有。
諸伏景光卻不急着走,從媽媽那取來水杯遞給工藤新一。
“吃、藥。”他點着頭說,一字一頓。
工藤新一聽話地從牛仔外套裡翻出藥盒,迅速取出兩顆藍白色的感冒藥塞進嘴裡。因為太匆忙,還不小心帶出了第三顆感冒藥,滾落進旁邊的灌木叢中。工藤新一悄悄看了景光一眼,見他沒發現,于是也打定主意不去找——一是想找也找不到,二是少吃一顆是一顆。他其實一直不太喜歡吃藥。
太好了,這樣晚上就隻吃一顆藥就好了。工藤新一快樂地收起藥盒,拉着諸伏景光去遊園會了。
“——不行。”
赤井瑪麗皺眉看着眼前的大兒子:“這不是你們該涉足的領域。”
赤井務武也搖頭:“我們不能讓你去冒險。這不是去訓練場,秀一。”
“可是你們現在沒有别人可用啊,”十二歲的少年說,“而沒人會懷疑小孩子的目的——我和‘艾蓮娜’長得并不像,不是嗎?”
少年——赤井秀一雙手都揣在短帽衫的前兜裡,目光沉靜地看着父母,但依然藏不住眼角眉梢的躍躍欲試
他的黑發有一點自來卷,額前一縷碎發綴在眉角,襯得少年白皙的皮膚和那雙墨綠色的眼瞳越發生動。
“你不需要管這些,秀一,這是媽媽爸爸的工作。”
“我總會涉足的,媽媽。從我知道你和爸的工作到底是什麼的那天起,我就必将走上這條路。”
“但不是現在。”
“這是特殊情況——我隻是去診所看病的小孩,隻是恰好是個喜歡亂翻人家東西的壞男孩。日本沒有更合适的特工了。”
這話倒确實不錯。MI6在日本部署的特工都各有任務,不能輕易調動;赤井瑪麗則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經被那封郵件的主人盯上;赤井務武倒是安全些,但當初的郵件裡對瑪麗的稱呼是“Mrs”,說明對方一定也知曉赤井務武的身份信息……所以正如赤井秀一說的那樣,最好的人選的确是他。
房間裡沉默下來,隻有老式挂鐘的鐘擺哒哒作響。午間的陽光溫柔地蹭着女人的小腿,空氣中細小的塵埃緩緩飄搖。
良久,直到卧房裡的赤井秀吉都嘟哝着快要醒來,赤井瑪麗才放下抱在胸前、已經僵硬的雙臂,長歎一口氣。
“是‘艾蓮娜姨媽’,秀一,‘宮野艾蓮娜’,”她把一隻手放在兒子頭頂揉了揉,“僅此一次。”
資深酷哥赤井秀一躲開媽媽的撫摸,忍不住笑了一下。
“保證完成任務!”
赤井務武無奈地搖頭,心中的思緒又飄回到了神秘郵件上面。這位神秘的無名氏,現在大概也在盯宮野診所的梢吧。
“啊啾!”神秘的“無名氏”先生打了個噴嚏。
工藤新一手一抖,塑料槍打出的海綿頭子彈偏離目标,落在了貨架外。他挑挑眉,也不計較,從衆多打槍赢來的展品中挑了個不起眼的鴨舌帽,見其他人也沒什麼喜歡的,就把餘下的戰利品都還給了攤位老闆。小少年湛藍的眸子閃亮,單手轉着赢來的帽子,一邊哼着聽不出調的“樂曲”。
工藤優作又不知從哪冒出來,舉着工藤新一的灰色牛仔外套,笨拙地要給他穿上。工藤新一都快對這個不大正常的“老爸”麻木了,舉起胳膊迅速自己把外套穿好。
要不是因為我是你兒子,你這種表現真的很像變态啊老爸。工藤新一無語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