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點半,天色已經開始變暗。工藤新一背着諸伏景光,盡量快地走在林中的小路上。一邊走,一邊不斷地和景光說着話。
“景光現在感覺怎麼樣?頭疼不疼?冷不冷?”工藤新一大口喘着粗氣,卻仍然穩住聲線問他。
“有一點暈,但是不冷的,”諸伏景光答道,“新一冷不冷?”
工藤新一今天穿的本來就是短褲短袖,現在上身的襯衣也圍在了諸伏景光額頭上,上半身就隻剩下一件浸滿汗水的小背心,樹林裡的涼風一吹,說不出的寒涼。再加上長時間的負重前行,身體不住地在發冷。可他卻還睜眼說瞎話:“不冷啊,景光就像個小暖爐一樣,背着景光我就一點都不冷了。”
話音剛落,工藤新一就一個沒走穩,滑倒在了一個泥坑裡。倒下時,他本能地想翻身卸力,但想到被背帶捆在背上的景光,又硬生生克制住身體的動作,直愣愣地面朝下撲倒,手臂和膝蓋都磕碰在地面上,被路上的石子劃得鮮血淋漓。
“嘶……”他忍不住抽氣,咬住下唇以防發出更多痛呼。
男孩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眉頭委屈地皺在一起,呼吸的頻率頓時失常。他身上的肌肉因為使用過度和疼痛而微微顫抖,汗水順着他的臉頰滑落到地上,濺開一朵泥濘的水花。
【新一你怎麼樣!】
「還好……嘶……這路上怎麼這麼多石頭啊……」
【别逞強了,要不先休息一會兒吧,人販子肯定追不上來的。】
「現在不是人販子的問題,」工藤新一就着這個姿勢停頓了一會兒,等待尖銳的疼痛變得麻木,「景光的高燒一直不退,我得趕緊帶他走到有信号的地方聯系警方和救護車,如果我們不主動聯系外界,就現在的情況來看,警方先找到我們的可能性并不大,就算全力出動也要耗費大量時間。」
「景光的高燒不能拖,我現在能做的隻有不讓他睡覺見風和物理降溫,這遠遠不夠,還是得早點走出森林才行。」
摔這一下,諸伏景光原本的困倦瞬間驅散,他驚慌失措地疊聲問着:“新一!你怎麼樣!新一!還是放我下來吧新一!”
“我沒事的,就是滑了一下,别擔心。”
諸伏景光又是發高燒又是麻醉藥效沒過,能堅持趴在他背上就不錯了,自己根本走不了路,怎麼可能放他下來?
工藤新一沒接他的話茬,撐着手,兩次試圖起身都中途夭折,終于在第三次時顫顫巍巍地重新站了起來。他身上泥水混着鮮血,膝蓋手肘處更是一陣陣尖銳的疼痛。被路面劃開的傷口裡雖然沒有膿水之類,卻滿是細碎的塵埃、沙礫。
“都怪我……如果我沒被那個人抓走,新一也就不會……”景光難過得快要哭出來了,聲音也越來越低,呼出的熱氣打在工藤新一後頸上——依然高燒不退。
“笨蛋,”工藤新一熟練地轉移話題,“景光可是幫忙抓住了兩個誘拐小孩的人販子呢,怎麼能說是犯了錯呢?景光聽話,别睡,來,伸手——”得給景光找點事做,否則他會一直自責,對心理健康絕對沒有好處。
諸伏景光燒得不輕,聞言卻還是強打精神、順從地伸出手。工藤新一借機靠在樹上停了一下,解下手表、掏出褲子裡的手機,都遞給了諸伏景光。
“呐,景光把這個手表戴上,然後幫我照明怎麼樣?我現在需要景光的幫助呢。”工藤新一勻了勻氣,“還有手機——叔叔阿姨一定會一直給我們打電話,可是我不知道走到什麼位置手機才會有信号,所以也麻煩景光幫我時刻看着點,有電話進來就馬上接通——景光可以做到嗎?”
果然,諸伏景光聽說自己能幫得上忙,整個人都振奮了不少。雖然他四肢還是無力得很,卻牢牢地抓住手機,并戴着開了照明模式的手表,把手搭在新一胸前,給新一照亮前路。
‘我給新一照着路,他就不會再摔倒了。’小景光心裡想。‘我已經給新一添了很多麻煩了,新一交代的事一定要辦好!’
“有消息了嗎?”佐佐木問同事,“還是沒找到确切的目擊者?”
“沒有,佐佐木前輩。”一旁的警員苦笑着,“三個多小時了,路過的行人肯定是找不到了,店鋪主人和住戶恰巧看到犯人的也很少,因為沒有特意記憶,現在說什麼的都有。我們向每個方向都派了人手,現在也隻能等了。”
“家屬情況怎麼樣?”佐佐木歎了口氣,“尤其是那兩個初中男生,讓随行的女同事多關照一下,别急出病,那就雪上加霜了。”
“他們還算穩定,但估計也已經到極限了。”那警員不忍地看向諸伏一家,“希望——”
“打通了!前輩!電話……電話打通了!”
佐佐木瞪大眼睛,嘴巴顫抖地一張一合,像是不敢相信這個奇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幾乎是下一瞬間,所有附近的警員都跑向諸伏夫婦,圍着那開了免提的手機,屏息凝神。
諸伏加奈捂着嘴,眼裡是無邊的狂喜和惶恐——這一次,會不會也是一場希望落空……
“新一!”諸伏景光抓着手機,聲音小小地驚呼:“是媽媽……媽媽的電話!”
工藤新一喘着粗氣,聞言甚至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實在是太累、太累了,大腦似乎随着身體的疲憊停止了運轉。明白電話接通了的一瞬間,他幾乎跌坐于地:“景光快接,快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