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管祝林琅究竟怎麼呼喊,青碧都已經回不來了。此時的林琅難過的跪在王府門前,已然被淚水模糊了視線。不知過了多久,下雨了,阿弦讓阿岚為他撐着傘、走了過來。阿弦接過阿岚手中的傘,又把傘一并放到了祝林琅頭上。
阿弦道:“阿琅,聽堂兄的,青碧不會走的。”
天下的局勢眼看越來越亂了。青碧騎着原先那匹白馬,快馬加鞭經過月下的街巷。彼時街上的人流還像原來一般洶湧着,如同一隻無形的手、将形單影隻的青碧吞噬——這下她總感覺街還是原來的街,隻是街上的百姓令她看起來感覺慌亂了。
她的腦海裡全是亂七八糟攪合在一起、卻又為大多數世人所不知的,八百裡加急的情報——說到底她現在已然是細作了。這樣朝不保夕的、馬背上的日子,大抵也隻能她一個人過——青碧總覺得她作為人形的刀刃,想必終有一死。
如此這般,她也一定就要死了。
青碧從不知道她在月下的那位姐姐過得怎樣。但她希望那位姐姐一定不要腦門子一熱、便打算去從軍,一定要老老實實待在家裡繡花——這外面愈發的兵荒馬亂起來了。若是有人想要去從軍,想必也定然難逃一死罷。
祝澄生前叮囑的那些話,如今像保命的話語一般、纏繞在青碧心頭。她如今越是騎馬騎得飛快,祝澄的話語便越是纏繞在她的腦海裡、如同下了咒語一般拼了命的盤旋。如此這般,她便愈發想起祝澄病時,那隻搭在白綢被子上的、枯槁無力的手。
祝澄無論如何想讓她活。他想讓她出逃、離開祝王府,從此忘卻自己祝青碧的身份,安安心心在绫家生活下去。可她無論如何做不到這件事。青碧忿忿地想着,興許是她過慣了以前拿刀讨命的日子,如今倘若叫她過回安穩的生活、她反倒還覺得不習慣了呢!
青碧已然在世上活了這麼久,都究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一個人、還是一把刀。她隻知道其他人究竟是人,而她隻需要保護好其他人、聽其他人的話。所以她幹脆機械般聽了祝澄的話,無論如何還是到绫家去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