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阿弦從長桌子前站起身來,那藕粉色衣裳的姑娘便早已尋出了門、跑不見了蹤影。阿弦見狀,于是拼命睜開被淚水早已模糊的雙眼,卻隻見遠處的木門展開一道細細的縫、縫裡是深藍色的夜,與若隐若現的外面的流螢。
沒過多久他就聽阿岚說,郡主不見了,阿笙跑出了王府。并且時至今日,阿笙還沒有回來。
話說璟宗年間有一位女探花郎。那日雲京街上,一群人将路面圍得水洩不通。忽而路中間出現一人騎着黑馬,身穿青藍色綢制的圓領袍,徐徐帶馬行過街巷。衆人遠看那小生眉目舒展,昂着頭顱,怎樣都該是位俊俏的男子。
那時白府的竹葉新青,白成煥便卧坐在院中竹椅上。即使竹椅上方懸着的竹葉已然茂密成林,有時微風吹過,還會自竹葉間響起嗡嗡的聲音——此時白成煥依然頭也不擡,脫了鞋子、兩腳橫豎搭在竹椅子上。
一本書脊處縫了線的書遮住白成煥的臉。他用手交叉枕起頭部,在一望無際的竹蔭下瞌睡起來、一睡不醒。前段日子他剛剛監了堂科舉,近日以來又因總批折子,熬到今日、已然是精神渙散了。于是今日晌午,白成煥便允許自己好好睡上一覺。
他已然昏昏沉沉的睡去,全然不知外面有人闖進了竹林。有個小厮踩着竹枝底下的土塊、用腿腳輕輕繞着圈子,不一會兒便蹑手蹑腳穿過竹林,瞧見了白成煥。小厮見了白成煥,知道太師爺正在午睡,便隻好湊近了他、望他耳邊輕聲道:“太師爺?”
“太師爺?您醒了沒?今年科舉考試一甲到三甲進士的名單,小的全都給您呈上來,放在腿邊,好不好?”小厮一邊說着,一邊将抄寫好又疊起的名單自胸口裡拿出,放在白成煥腿上。彼時小厮匆匆轉身,便要行去。
小厮的背後先是嘎吱一聲響,随後又冷不防傳來翻紙的聲音。随着翻紙的聲音一道傳來的,還有無數稀稀碎碎地摩擦聲。
“今年的探花郎,叫祝若笙的,他爹娘怎麼給他取的名……怎麼好端端一個男子的名字,又是鼓笙又是吹箫的,清秀異常,聽起來像個姑娘?”說罷白成煥起身端坐,又撿起地上的黑鞋穿好。他一面翻着紙張,又一面皺着眉頭,眼裡滿是不解與驚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