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邊笑邊點評:“官人這火其實生得不錯!”
“就是柴堆太多,少了些空隙,所以煙才忽大忽小。要不是破軍記路,說不定還真找不到!”
随即拿起根掉落樹枝,看似随意撥了兩下,火苗果然旺起來。
青煙直升雲霄,好似條連接山坡與藍天的雲彩。
韓凜樂得有些不好意思。
神情像個剛顯擺完花活,就被人揭了老底的小孩子。
但瞧映在秦川臉上亮堂堂的光,再看那越積越深的笑容。
那顆心還是無可回轉地,軟下來、暖下來。
“小川,生辰安康……”這回他聲音很小,比爆開的火花還要低。
正因如此,秦川并沒有聽清。
而是趕在同一時刻,将壓在嘴裡的話送了出去。
“對了,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住了聲後才意識到,剛剛韓凜好像也說話了。
他嘴唇嗡動着,像蝴蝶輕輕拍打着羽翼。
“嗯,你先說,什麼好消息?”抓緊對方失神功夫,韓凜急忙喚出個靜水照花般的恬淡笑靥。
綻在眼前人心房上,一開就是一天一夜。
“哦……哦哦……”秦川被勾了個五迷三道,連動靜都變了。
更顧不上是不是會被打趣,拼命晃悠幾下腦袋。
讓那目前還算正經事的念頭,重新占領高地。
“嚴飛陽有兒子了,八月二十的生辰!”語調上揚,拿風一吹便飄得更遠了。
搖晃着林裡一樹樹楓葉,柔嫩宛若嬰兒鼻息。
“你說什麼!”話語雖是詢問,可其中飽含的震驚與欣喜,徹底蓋過了那點子疑惑。
韓凜臉木木的,嘴角卻抽搐着。
像笑,但更像哭。
“不僅如此,嚴飛陽還給那孩子取名嚴州——”接下來秦川故意頓了頓。
他轉過身盯着韓凜眼睛,像是要借此看進對方心底裡去。
“中州的州。”
韓凜呆住了,表情和角度皆跟預想中一模一樣。
沒有眼淚流出來,也沒有笑擠出來。
隻是平平的、淡淡的,唯有秦川能感受到那份潛藏洶湧。
比悲傷壯烈、比雀躍歡愉。
那是希望、是憧憬,更是解脫、是新生。
這個小生命,預示着那段隐秘過往的永久終結。
多年間,“暗衛”就像塊打在身上,怎麼遮也遮不住的烙印。
連帶着百鬼夜出、血雨腥風的曾經。
秦川當然知道,韓凜厭惡的并不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自己。
畢竟,他不是那種會後悔的人。
隻是常覺虧欠、心存愧疚。
他虧欠嚴飛陽,也虧欠每一個暗衛。
明明是自己賭命,卻要拿别人來沖鋒陷陣,這讓韓凜感覺卑鄙。
“等會兒,可要記着知會孫著……”不知何時,對方将手搭在秦川胳膊上。
使力之下,指尖都在微微發顫:“今兒準備賀禮,一準兒能趕上孩子滿月酒……”
“好,我幫你一起想着!”秦川覆上韓凜手背。
有火烤着,他的手還是那麼涼。
“聽說那孩子啊,也是大早上生的!一落地就哭得震天響,街坊四鄰沒個能安生!”
他一邊幫對方搓着手,一邊仰頭沖天上笑笑。
下面要說的話,隻會讓韓凜更加激動。
攥過猶自微涼的指頭,秦川繼續道:“楚一巡成親才多久啊?周迹杭那邊就找着伴兒了!”
“據說姑娘家原是小時候的青梅竹馬,隻不過一早搬走音訊全無。誰知秋日燈會故人重逢,真是一段佳話!”
後頭幾件秦川講得很快,像是生怕自己忘了。
如今所知所聞已和盤托出,接下來便能心無旁骛過生辰了。
“對了,你不是說準備了驚喜給我嗎?在哪兒?”這傻小子變臉兒翻篇兒的速度,又一次令韓凜歎為觀止。
隻見他前前後後扭着頭,誓要在這坡上尋出謎底。
“哈哈哈……”顧不得流連往昔,韓凜被逗樂了。
他撩着衣服翹起腿,恢複到過去逗弄對方時,那副雲淡風輕之相。
“趴地上偷看這麼久都沒發現?可見你這眼力也不怎麼樣嘛!”話畢一仰脖子,閉目養起神來。
甩手掌櫃的架勢,顯然是讓秦川自己去找。
好在年輕人心盛,對面越不說自己就越要搞出點兒名堂。
擱下韓凜暖熱乎的手,他二話不說便起了身。
以腳下區域為中心,朝着四周認真張望。
線索果然出現!
秦川見據此不遠一棵茂密楓樹下,正蹲着幾口四四方方的箱子。
有棱有角、排列整齊,一眼望去十分突兀。
發出聲贊歎驚叫後,他三步并作兩步跑到樹下。
一本正經打量起這些箱子。
那專心緻志的模樣,似是要從箱蓋上盯出裡頭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