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真神了哎!”這廂正慢條斯理品着呢,那邊兒吳漢就整朵一起下了肚。
砸吧着嘴感慨道:“這一吃下去,還真覺不着餓了!聽聽,連五髒廟裡小妖精也不鬧了!”
但瞧他一手揉着,肚皮一手撐在膝上,模樣認真又嚴肅。
仿佛生怕自己一動,就會錯過什麼重要事情一樣。
寇恂按着話,好好分辨起自身感覺。
果真肚腸安泰、鼓腹含和。
不由得跟着大歎神奇,對雲溪之超逸玄妙,再增幾分憧憬。
一旁賈複倒是吃得很慢。看那樣子像是在考慮,把這玩意兒帶回中州的可能性。
他一面拈着花杆一面轉頭問:“先生,這祝餘花和白?汁,有什麼說頭嗎?”
蕭路聞言将花擱在衣擺處,清朗之音徐徐傳遍上崗。
“此二物皆記載于《山海經》,是傳說中長在神山裡的植物。”
一陣風過,繞着他盤旋兩圈,把那動靜傳得更遠了。
“書上說,祝餘其狀如韭而青華,食之可保不饑。”
“白?樹形如迷穀,紋理紅赤,其汗如漆,其味如饴。食之能飽腹解乏。”
不知是其講得太動聽,還是午後時光格外令人沉醉。
總之待蕭路說完這段,衆人眼裡皆泛着些癡。
坡上那群小生靈們,更是目光流連望着同一個方向。
“哎喲——”末了還是霞生,這大手大腳大嗓門的少年人,直愣愣撞開了坡上靜谧。
他雙手握拳朝天上伸着,抻出個大大的懶腰。
“坐了這麼長時間,腰都快酸掉了!”
“要我說啊,咱們與其在這兒幹呆着,還不如去山頂逛逛呢!正好采些白?汁解解乏!”
随着一聲響亮吆喝,大部隊立時原地開拔。
那速度,真是要多快有多快,都趕上寇恂他們平日裡行軍了。
首當其沖趕在前頭開路的,自然是小夥子們。
獅虎狼豹等猛獸,身形矯捷地穿梭在林間。
女孩子聚在後面,身邊圍滿了叽叽喳喳唱個不停的雀鳥。
石青的靈獸,參與起來的确更隐蔽些。
但那彙集而出的深色溪流,依舊是草叢裡最顯眼的存在。
碗口粗細的青蛇蜿蜒其中,猶如一條條碧色波紋。
帶動整片綠草地,宛若漾着泥土氣的粼粼水面。
巨鳥張開翅膀直沖天際,投下同樣巨大的影子,不時掠過衆人頭頂。
給眼前本就如夢幻般的美景,更添幾分迷離與斑駁。
猛獸幼崽們,飛奔着穿梭在人群中。
樣子憨态可掬,像極了尋常村莊裡嬉戲的小貓小狗。
蕭路一行跟在最後面,眼睛就跟用不過來似的,不住左瞧右看。
隻覺哪裡都是美的。
生命之繁華熱鬧,第一次以如此具體的形象鋪陳在面前。
好似一朵永不枯萎的自然之花,正兀自搖曳着。
向這群無知闖入者,坦然展現出絕代風華。
然而在山坡另一邊,雲溪少司祭立直至在樹下,遠遠目睹着這一切。
眉眼間,是與年齡極不相稱的深邃幽遠。
面如止水、平靜無波。
就連目光都未特别移動過。
待到喧嘩漸小,坡上重又歸于岑寂。
她才緩緩吹響,胸前喚靈哨。
片刻過後,一隻青鳥自深山老林處飛來,撲棱着落上少女肩頭。
隻聽少司祭輕聲交代過幾句什麼,那青鳥便再次展開羽翼,朝夢蝶山對面的無無丘飛去。
這片山坡終于徹底安靜下來,直到夕陽斜照、日落月升。
回程隊伍明顯短了許多。
隻餘寥寥幾抹淺影,迎着月色微涼,不緊不慢步在山崗上。是
蕭路、鄧禹、寇恂,還有吳漢和賈複。
鳥兒地吟唱逐漸喑啞下來,取而代之的蟲鳴卻還未完全敞開調子。
隻此消彼長來回試探,輕手輕腳、小心翼翼。
攜靈者們沒有一個跟下山來。
為期月餘的修煉一經開始,便不能輕易反悔。
否則折損靈力不說,于靈獸更是有害無益。
是而大家夥齊齊立在坡上,對着山下人又是揮手又是告别。
動靜亂得如一鍋煮開的粥。
雲瓶自然是走得最遠的那個。
她扶着棵永年春,不住向下探着頭。
眸子教月亮一打,直如古井清波,碧水潋滟。
雨鈴先一步走上前來,跟雲瓶并肩而立。
詢問聲音很低,全不似往日活潑俏皮:“真不下去看看嗎?可能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了。”
女孩兒沒有說話也沒有去看雨鈴,隻望着前方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