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怕節外生枝、打草驚蛇。
“對了,聽聞雲溪曆來自成一派,是人間鮮有的秘境淨土,怎麼還會對外開辟商道呢?”
吳漢問話,猶如一陣微風掠過蕭路心頭。
可如今的他,已然無暇作答。
隻不由自主跟着那預感,越走越遠、越陷越深。
四人一起等了半晌,發覺蕭路實在不在狀态。
不得已,才由鄧禹做出解答。
隻聽他先輕輕笑過一下,再開口時,語調像極了臨仙城門前的蕭路。
“據說,連接雲溪與南夏的唯一商道,乃是第二代長老,在羊角仙建議下,與村民合力修建完成。”
甫一撞見如此相像的聲音,連蕭路自己都吃了一驚。
急忙舒眉斂容,草草收拾起心情,聽對方繼續說下去。
“雲溪境内雖是地大物博,奈何人口并不算多。一代代傳承至今,自始至終不滿萬餘。”
“如此一來,即便村内分工明确、男耕女織,亦會出現左支右绌、力有不逮的局面。”
必須承認,接了這趟差事後,鄧禹的确做足了功課。他不是那種,一味強調力氣的軍人。
相反在很多時候他都相信,充足的準備與冷靜的頭腦,才是緻勝關鍵。比任何力量都強大。
“哎,你剛才所說羊角仙,不就是張禦醫的師父嗎?”好在鄧禹是聰明人,其他幾個也并不蠢。
話說到這份上,足夠用了。
隻是賈複捕捉到些不尋常之處。
緊着追問:“如果第二代長老任上他就在,那收張禦醫為徒時的年紀可就……”
不成想,其直擊要害的一問,還真難住了鄧禹。
他雖早已翻遍與之相關的史料典籍、奇聞異志。
卻沒發現有哪本書,記載過這個迷題的答案。
所幸恢複常态的蕭路,滿足了幾人好奇心。
竹笛在手中打了個圈,整個人從“陸笙”框架裡走出。
換回本有的清雅與超脫,娓娓道來。
“呵呵,即便是地地道道的雲溪人,也說不清羊角仙歲數——”
“相傳其為地皇神農氏後裔,遊曆員丘山時又得了不死樹的枝幹,研磨服下後成了長生不老的神人。”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便是閻王簿上都尋不着名字。”
吳漢賈複年紀小,一聽如此奇聞齊齊脫口問道:“真的嗎?”
看那樣子,真比瞧了什麼大戲都意猶未盡、回味無窮。
許是被兩人赤誠表情所打動,蕭路笑聲變得活潑起來,語速也加快了。
竹笛在手中翻飛着,像隻青綠色的鳥。
“這當然隻是傳說,虛實參半、假多真少。”
“再加上雲溪當地風俗,不立牌位、不豎石碑,推崇莊子察其始而本無生的境界。久而久之,也就幻化出許多神人神迹、仙道仙行。”
“先生,剛才那句察其始而本無生,可否請您詳細說說?”
自上路以來,一直保持緘默的寇恂突發發問。
聽語氣似是想通了什麼,又迷茫着什麼。
“呵呵,好……”蕭路把語調放緩,竹笛也不再動了。
隻一字一句,解釋着那番道家境界。
“莊子認為,這世間萬物本就沒有生命與形貌,一切隻因變化而成生成形……”
“所謂人之死亡,不過是如四季交替般的自然規律,并無其特别之處……”
不得不說,在這樣一條路上談論生死,真真是不合時宜。
卻又莫名助人開悟,參破迷障。
仿佛鬼使神差間,自有天意安排。
令幾人在踏入那片迷津前,便早早知曉了答案。
數不清是第幾次安靜,由裡到外席卷着五人。
對于人生跟命運的思考,就像一扇打開後再合不上的門。
以其波瀾壯闊、瑰麗绮豔,引着他們走向深處、走向遠方。
“接下來入雲溪,每一步都得小心謹慎,行蹤盡可能隐秘。”還是蕭路看氣氛不對,強行扭轉了話題。
“發覺異常,哪怕隻有一絲絲,都要及時說出來!甯可虛驚一場,也不要抱着僥幸冒險,聽明白了嗎?”
“是!”顧不得流連生死奇幻,鄧禹幾人齊齊應道。
随即将心思,重新放回腳下路上。
是啊,重任當前,哪還有心思琢磨些有的沒的。
權且讓它們存在那兒吧,等辦完了差,再想不遲。
看大家又打起精神,蕭路幹脆将接下來的計劃和盤托出。
原來從中州出發前,他就打定主意放棄商道通行,直接改走夢蝶山西北坡。
那是其多年前遊曆雲溪時的路徑,坡緩林密,最是天然屏障。
且距離臨仙城并不算遠,不停不休走得快些,估計亥時末就可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