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是攥在手心兒裡，有的拿紅繩穿着。

有的正從錢袋裡往外數，也有的抄在袖中，單等離近了笸籮才放下。

林林總總加起來，越堆越高、越積越多。

且别看經手之人不知凡幾，還真沒趁機占店家便宜的勾當。

大家夥皆是公公道道。

穿着打扮好些的就放得多些，普通裝扮人家也沒說撂下一個銅闆就走。

總要擱下三五個，然後連連向着店裡夥計道謝說辛苦。

最讓韓凜滿意的，還要數店鋪夥計與掌櫃表現了。

無論對面來人是誰，小富商賈還是粗衣百姓，俱是熱情接待。

當對方放下銅錢，無論多少都笑着道句平安。

遇見不怎麼識字，或眼力不濟的老人家，還會将抽到的福簽念出來。

皆是四字對仗的吉祥話。

聽的人樂、念的人也樂。

連帶一旁排隊的、穿繩的、看熱鬧的亦跟着一起笑。

其樂融融、熱火朝天。

看了約莫有一炷香功夫，韓凜扯了扯秦川衣袖。

小聲道：“咱們也去試試手氣吧！看能抽中個什麼？”

“好啊，我銀子都備得了，就等你這句話！”

秦川笑着掏出塊銀子，拿在手裡掂來掂去。

韓凜見了，不禁笑得花枝亂顫。

連連道：“夫君出手真是大方，看來我中州官俸還算過得去！”

“哎，我這也是為了陛下着想啊……”秦川聽出對方話裡調侃，遂盡量壓低聲音反駁。

“堂堂天子要抽福簽，總不好隻給仨瓜倆棗，傳出去不被人笑話才怪！”

“呵呵呵，歪理邪說！”此四字一出，秦川就知道，韓凜拿自己沒法子了。

忙拉着對方重新擠進人群，亦步亦趨來到桌前。

放下事先準備好的銀錠子，二人從“聚福箱”裡分别摸出兩支福簽。

隻見秦川那支，上書“旗開得勝”四個字。

筆鋒淩厲、筋骨蒼勁，很是應景。

韓凜抽到的，則是“長命百歲”。

寫得規規整整、方方正正，一看就是出自心境平和之人。

秦川将兩塊福簽，擺在一起反複打量。

口中不停念着：“妙極妙極！官人這支實在合情合景！”

接着，端起副說書先生架勢。

假裝捋着胡須道：“我看公子，生辰之日得中此簽，必是上天護佑、佛祖旨意！保管日後百事順遂、萬事勝意，逢兇化吉、遇難成祥！”

說完學着拍醒木的樣子，比劃了一下。

惹得韓凜巧笑連連，眼淚都快要樂出來了。

“好，那我就借夫君吉言，長命百歲、祥和美滿！”

他并不擅長說吉祥話，或許打心眼兒裡，也不相信吉祥話。

然而唯獨這次，韓凜願意相信，一切俱是上天旨意。

是上天要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守着秦川、更守着中州！

是上天要自家夫君，所向披靡、百戰百勝。

掃平南夏、也踏遍天涯！

當然了，這些話對面傻小子可想不出來。

誰讓其光是聽見，韓凜想要“長命百歲”，就已開心到發瘋了呢？

哪裡還管得了，是不是大庭廣衆。

隻一個勁兒扯着袖子搖，邊搖邊撒嬌。

“那官人說的，我可都記下啦……要是食言騙人，老天爺都不答應的……”

“好好好！我保證絕不食言、絕不騙人！”面對突然貼上來的“大狗狗”，韓凜确實很有耐心。

“要不然咱們拉勾，這總可以了吧！”

一聽對面願意拉勾明志，秦川簡直激動到極點。

他伸出有些哆嗦的小指，二話不說緊緊勾住了對方。

嘴裡念的，卻不是尋常順口溜。

而是那首渴盼長久的《連就連》。

“連就連，你我相約定百年，誰若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

“連就連，你我相約定百年，相戀隻盼長相守，奈何橋上等千年……”

韓凜眼眶泛起了潮，鼻尖有些酸澀。

動聽的嗓音因為蒙了水汽，愈發嬌軟起來。

“那、那你也要好好的……平安康健，長命百歲……不許食言，不許騙人，更不許讓自己有事……”

言畢，害羞撇過頭去，趁機抹了幾把鼻子。

“好！官人說什麼我就聽什麼，保證說到做到！”

秦川誓言很堅決，帶着灼人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