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當然知道這玉笛由來,更清楚打從換了這笛子後,師父便甚少如此了。
出入都有父親陪着,師父自是無需以此排遣寂寞。
如今舊迹複萌,果然還是惦記父親所緻。
沒再說什麼,秦川端着滿滿一碗醒酒湯走到桌邊。
準備開始,與儲陳的最後一輪較量。
誰知此時,少年似在夢中遭遇了什麼不開心的事。
一雙手張牙舞爪往前伸着。
口中一邊含混不清地說着什麼,一邊把臉嘟得鼓鼓的。
讓看的人,都覺着委屈。
剛剛舉到上方的碗,在這通胡亂抓撓下,差點變成了洗頭水。
悉數澆到儲陳腦瓜上。
秦川急忙忙撤回手,用另一條胳膊往下按着少年。
笨手笨腳安慰道:“好了,好了,把這湯喝了就沒事了啊!”
也不管儲陳能不能聽見,就想再次嘗試。
豈料對面倒真消停了片刻。
在醒酒湯從新移近之際,又開啟了撒潑模式。
這回幹脆别過頭,把整個腦袋埋進被子裡
叽裡咕啦不知在念些什麼,好似有意跟秦川作對。
好脾氣雖未曾消磨多少,可這根本不讓靠近的狀态,還是讓對方頗為犯難。
秦川一條腿跪在床沿上,雙手捧着碗,進退兩難。
兩道鋒利劍眉絞在一起,像是要擠出什麼好主意。
結果嘗試了幾遍,發現仍是不成功,隻好徒勞地愣在原地。
“交給我試試吧。”蕭路的聲音輕到能飛起來。
令疲憊的心靈,頓感安心與踏實。
腳步也是淡淡的,宛若點在無風的湖面。
從徒弟手裡接過碗,蕭路笑着說:“你也累了一天了,好好洗把臉,休息休息。”
本不想勞動師父的秦川,看着床上兀自打滾的儲陳,也隻好聽從了蕭路意見。
當他把碗交給對方時,小松一個骨碌翻身上床。
輕車熟路把半趴着的儲陳,翻了過來。
霎時間,天地變色、風雲無聲。
才剛還一直滿床打滾的少年,現下倒比隻睡熟的小貓還乖。
安安穩穩半仰着不說,還能在閉着眼的情況下,配合地張開嘴巴。
喝着蕭路一勺勺,喂到嘴邊的醒酒湯。
“真是邪了門兒了嘿!”秦川叉着腰在一旁感歎着。
蕭路那滿面慈悲的笑意,被他盡收眼底。
師父動作亦是如此輕柔。
青綠色衣衫一起一落,好似汪從天上流下來的湖。
那樣恬靜溫潤,于無聲處悄然傾瀉。
許是醒酒湯真起了作用,在喝到最後幾口時,儲陳勉強睜開眼睛。
雖隻有一條縫,可還是将眼前之人看了個真切。
他舌頭仍有些不聽使喚,卻堅持一字一句道。
“神、神仙……山雲山上,有、有神仙……”
小松好奇地附過耳去,聽着少年調不成調的醉語呢喃。
一臉疑惑說:“儲陳哥哥說有神仙!師父,他是不是喝得太多,把腦袋喝壞啦!”
就在這邊廂胡亂猜測之際,醉意朦胧的儲陳又咂着嘴補充了句。
“神仙喂、我喝……喝……不、不敢當……”
随即,蕭路臉上掠過絲不好意思的神情。
小松亦跟着會意過來。
朗聲道:“哦,儲陳哥哥夢裡的神仙,就是先生啊!”
說完還煞有介事地點點頭,想來很是贊同這個評價。
強撐着勁兒喂完最後一口湯,蕭路也是一頭汗。
把碗遞給秦川時,臉上不知怎的竟多出兩抹紅雲,看起來似乎有些害羞。
想想還真是!
被人這麼面對面直呼“神仙”,便是師父這等超凡脫俗之人,也會不自在吧?
秦川隻做不覺,接過遞來的碗後,就行禮請師父和小松回去休息。
叮囑過幾句别太累着自己的話,一大一小出了屋門。
此時此刻,恰逢秦淮回得府來。
正往别苑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