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着前方兩人隻默默立着,不動、不笑、不說話,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兒。
快速發動起步伐,又颠又跑來到秦川身邊,擡起眼望着對面少年。
僅僅幾秒鐘後,撒歡兒的調子算是徹底鋪張開來。
隻瞧它搖晃着那大腦袋,在秦川與儲陳之間往來穿梭。
像極了雙方的喜悅與激昂,所幻化出的實體,萦繞在周圍盤旋而上。
儲陳的馬,亦緊随其後趕了過來。
隻不過,它性格沒有破軍這般活潑外露。
一味往秦川身邊蹭着,用細碎綿長的鼻息,來表達自己内心的渴望之情。
“呵呵呵,看來這兩個小家夥是等不及了!”
清朗的笑聲再次綻放開來,如清風抹去陽光下的浮雲。
霎時間晴空萬裡、一碧如洗。
“是啊,看給它們樂的!再轉幾圈兒啊,我頭都要暈了!”
儲陳的笑容盛開在天地間,竟是山海也擋不住的明豔燦爛。
一聲哨響喚回撒歡兒的破軍,秦川立時翻身上馬:“衛将軍,請吧!”
“你不該是那種,拘泥于禮數教條的人吧?”儲陳跟着攬過缰繩,哈哈一笑跨上了馬背。
動作潇灑利落,并無半分累贅。
“呵呵呵,說得好!”秦川撥轉過馬頭。
語調裡的江湖義氣,順着風直往前路吹去。
撩撥起一片熾熱滾燙,如看不見的烈火,奔騰着向四下蔓延。
沒有任何停頓,他立即改換過語氣和表情。
對着馬上之人道:“儲陳,我們走吧!”
“好!秦川,我們上路吧!”沒有絲毫猶疑,儲陳就應下了這句話。
果然,在尚未謀面的年月裡,他們早已知曉了對方名字。
通過名字延展出的期待,自是寫滿了少年豪情、壯志淩雲。
好在這一場相遇,皆未辜負彼此渴盼。
不,不隻是沒有辜負這麼簡單——
而是比想象中還要好!
好到一千倍、一萬倍,都不足以疊加!
好到根本就沒有語言,能夠描述、形容!
隻能用笑、用酒,用劍和拳頭來感受!
進了城門,兩人間的話逐漸多了起來。
秦川看着儲陳的馬,回想起孟廣那頭玉照骢。
不禁道:“我看你的馬跟孟将軍是同一個品種,脾氣卻安靜乖巧多了。”
“呵呵呵,這孩子叫長安,取意長壽平安。”一提起馬,他話匣子也打開了,眼神中盡是溫柔神色。
“它出生時,是那一批裡最弱的……當時,人人都說救不活了,不如早些了結,免得受些沒用的苦……”
“可當我看見,它拼命蹬着的四蹄和不肯閉起的眼睛時……我就知道,這孩子還想活下去……”
一面說儲陳一面伸出手,捋着長安油光水滑的鬃毛。
那動作,真是比給嬰兒添衣,還要悉心溫和。
像是怕它想起過往,會傷心難過似的。
秦川不想打斷他的講述,所以沒有說話,隻靜靜等在一旁。
破軍亦是安安靜靜,豎起大耳朵仔細聽着。
其間還不斷用眼睛,去看身側的長安。
目光中,流轉出安慰與體諒。
“我陪它在馬廄裡熬了十天,熬到自己都快要放棄了……”講到這兒,儲陳聲音低了下去。
似是羞愧于自己當初的動搖,差點兒斷送了一條生命。
“可沒想到,第十一天清晨,它竟顫顫巍巍站起來……用小腦袋來拱我的手,還努力撐着自己,走到水槽邊喝水……”
重新高昂起的語調,充滿了驕傲跟自豪。
“從那天起,一切就好起來了!長安不僅能吃能睡,還特别愛跑愛跳!”
“别看它小小年紀,比多年訓練的戰馬還要精力充沛!”
“又十分通曉人性,在我身邊乖順安穩,不熟悉的人卻根本不讓靠近!能讓它第一面就主動貼上去的,你還是第一個!”
“哈哈哈,這就說明——咱們命裡有緣!是不是啊,小家夥?”秦川沒有去看儲陳,雙眼隻盯着長安。
後者更是用陣愉快嘶鳴與踢踏,來回應這份友善的熱情。
破軍守在旁邊,也跟着高興地搖頭晃腦。
顯然是很滿意,這遠道而來的新朋友。
兩個少年就這樣一道說笑着往前走,一點兒也不覺時日漫長難捱。
路上儲陳甚至萌生出一種期望——
盼着這條路能長點兒、再長點兒,最好根本到不了頭。
雖然他相信随着了解深入,自己與對方隻會更加默契。
但這初遇的驚喜實在過于強烈,自己無論如何都還沒過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