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一瞬間,快被折磨瘋了的秦川突然邁開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是的,這小隔間裡太熱了!
他想出去開幾扇窗,好好透口氣。
但當他推開門,看清眼前一切時。
适才模棱兩可的煎熬,在一整片紅燭搖曳下,化成了實打實的饑餓野獸。
睜着猩紅的雙眼,于萬花叢中尋覓着那專屬于他的獵物。
到底是怎樣一副景象,隻需一眼就能讓人失控至此呢?
事後的朦胧回憶中,秦川隻記得那間大屋裡,到處都是紅燭——
台子上、桌子上、櫃子上、地闆上、還有窗棂上。
凡是能承托的地方,皆被錯落有緻地擺滿了紅燭。
那些胭脂般的蠟燭,有長有短、有粗有細,連燭芯都大小不一。
是而當它們一起搖晃起來時,總有間錯變換的暗影流動在四周。
仿佛一波深黑與紅豔交疊的浪潮,裹挾着最不堪隐秘的心事,跌宕在牆壁和屋梁之上。
僅僅隻是置身其中,都會被勾引、點燃、焚燼。
一陣夜風,夾雜着雨水氣息吹進屋裡,紅燭再次擾動起來。
比前番每一次,更加急促妖娆。
好像無數雙軟媚嬌柔的玉手,正心機叵測地揮動帕子,隻等有緣人來自投羅網。
秦川将目光,投向風吹來的地方。
原來流芳閣中的窗,不知何時已被全部打開了。
現在的自己,簡直就如置身在,雨水與燭火交織而成的巨大情網中。
無計可施、插翅難飛。
耳邊充斥着淋漓而下的細密雨聲,眼前鋪展着豔若春華的流光溢彩。
無論前進還是後退,都是引誘也都是陷阱。
隻為讓自己意亂情迷、神魂颠倒。
在不可遏制的遐想中,□□焚身、萬劫不複。
此時此刻,秦川終于明白過來——
自己,才是這一場裡的獵物!
以獵人的面目踏入精心布置的圈套,渾然不覺間就喪失了還手機會。
伴着抹甘願就擒的笑容,韓凜出現了。
隻見他将發絲披散下來,身着件梅子青色長衫。
一手扶在樓梯欄杆上,腕子處似纏着碧色的紗。
另一手勾着個白瓷酒壺,正斜倚欄台,淺笑嫣嫣地往嘴裡倒着酒。
全身上下,皆包裹在魏晉狂士般的放浪落拓中,美得妖冶恣肆。
混着芳草氣的風,把酒香吹散到房間各個角落。
似乎是清醇甘美的竹葉青。
這下,秦川真是連鼻子也醉了。
不管怎麼倒換,都沒法呼出一口完整的氣兒。
嘴唇不受控制地打着顫,擠出一縷又一縷滾燙與燒灼。
耳朵裡塞滿了自己的心跳,竟比外面淅瀝的夜雨還要零碎。
然而,那雙跟火焰一樣熱烈的眸子,卻出奇堅定,絲毫沒有動搖迹象。
秦川就那樣一眨不眨地,眼睜睜看着韓凜向自己步來。
他赤着腳,長發拖曳在身後。
被偶爾闖進來的涼風吹起些許,沾在清逸出塵的臉上。
愈發顯得冰肌玉骨、雙瞳剪水。
青色長衫随着飄搖步态,在韓凜周圍緩緩漾開,如同把雲霧穿在了身上。
與此同時,滿屋裡的燭火好似受到感召。
應和着他的步調,時疾時徐、時明時暗。
仿若一曲配合默契的曼舞。
将時光裡轉瞬即逝的斑斓錦繡,皆回旋輪轉進了所愛之人的眼眸。
韓凜的腳步是那樣輕,輕到幾乎和雨絲融成了一體。
呼吸聲隐沒在酒壺,不時發出的微弱碰撞中。
好像一行行無從傾訴的绮麗詩句,隻能小心翼翼埋在風月裡。
等着心上人來尋訪、探究、吟誦……
“呵呵呵……”比以往還要清靈的淺笑,随着指尖微涼,一齊攀上了秦川側頸裸露的皮膚。
隻見其腳下一個打晃,便被韓凜半推着,跌坐到了身後凳子上。
喉頭不安分地滑動起來,上上下下間,盡是對眼前之人的渴求和癡迷。
而韓凜則順勢,一前一後勾住秦川。
半摟半靠地,歪坐對方身上。
他将腳踮起來,隻餘趾尖着地。
同樣未穿裡衣的胸膛,若有似無地碰觸着秦川身體。
也是這時秦川才覺察到,在韓凜右腳腳踝處,用紅線系着一小串金色鈴铛。
現下正跟随颠簸的腳,發出連續不斷的細小聲響。
有些奇怪,自己剛才為什麼沒有留意?
似乎也沒有聽見響動。
韓凜把頭靠了過來。
同樣覆着涼意的發絲在秦川耳廓旁,摩擦出一片發癢的遐想。
酒壺漫不經心挂在小指上,一邊晃蕩一邊從壺嘴裡往下滴着瓊漿。
一點一點沾濕了秦川右胸口。
清醇馥郁的酒香再次擴散開來,如同某種隐秘暗示。
霎時間,就令雙頰紅雲翻湧、熱浪滾滾。
“外、外頭還下、下着雨……你怎、怎麼穿成這樣……”
口裡雖是這樣說,可眼神早就溜進敞開的衣領裡。
尋着那抹溫柔的青,将對方傾瀉的風情,盡收眼底。
拉着人晃悠了兩下,鈴铛聲響得更急了。
韓凜抽出那隻纏着紗的手,用食指點在秦川唇角。
輕笑道:“怎麼,秦将軍不喜歡嗎……人家還以為,秦将軍最愛看人家這樣呢……”
一句話裡,又是“秦将軍”,又是“人家”。
血氣方剛的秦川,哪裡經得住這般,佯裝柔弱的挑逗?
一把攬過韓凜的腰,結結實實在上頭揉捏蹂躏了一番。
惹得那串鈴铛,不停點兒地顫動着。
跟外面落下的雨絲一樣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