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蕊喜不自禁地踮着腳,朝前張望着。
果見兩個手牽着手、頭碰着頭的身影,緩緩向這邊走來。
高大些的是吳煜,而旁邊那個輕盈靈動、裙裾飄飄的則是巫馬澄。
淚水,拌進了歡喜的笑容。
梨蕊一邊不錯眼珠地望着巫馬澄,一邊使勁兒在臉上抹劃着。
面皮搓紅了,也沒注意到。
“喲,看看,有人正等着接你呢!”吳煜的聲音已經很近了。
其中的愉悅激動,完全不在梨蕊之下。
女孩拿手肘輕輕搡了對方一下,撂開他往前猛趕幾步。
對着梨蕊道:“這傻丫頭,怎麼哭啦?是不是外頭太熱,等得着急啦?”
說完,忙着幫一起擦起眼淚。
可還沒擦幾下,主仆二人便都“噗嗤”一樂。
身姿搖曳,如同風裡擺蕩的水芸。
“好啦,把你們娘娘平安送回來,我這個跑腿兒的也算圓滿達成使命!”
吳煜擡頭看看月亮,語速明顯快了。
“為不打擾二位說體己話,小生這廂就先告退啦!”
随即,做出個戲台上演繹“告辭”的誇張動作。
更是逗的兩人前仰後合。
眼看吳煜步履匆匆,梨蕊将一件極輕薄的鬥篷,搭在巫馬澄肩上。
“娘娘,都這麼晚了,陛下還要趕回去批折子嗎?”
“他不是回去看折子的。”對方将指尖搭在梨蕊手上。
“再過五日,南夏使團就要出發去中州了,他是去見伯父,做最後一次确認。”
“哦,原來是這樣。”梨蕊眨巴着大眼睛。
“那陛下和巫馬大人,可真是辛苦啊!”
“是啊,但為了南夏百姓,隻能這麼做。”巫馬澄看着身後慢慢合上的門扉,心下戚然。
“唉……隻希望百姓們,能懂得他們這一番苦心,别再讓朝廷難做了……”
若說在這段艱苦日子裡,還有些什麼積極影響在巫馬澄身上産生,或許就是這份通透了。
長在豪門溫室裡的嬌花,經曆命運的風吹雨打。
對外面世界,總算多了些感知與了解。
現在,不用吳煜解釋什麼,巫馬澄就能聽懂他的沉默。
每一下緊緊皺起的眉頭,每一聲幽幽吐出的歎息。
無不以相同的重量,壓着巫馬澄的心。
她知道中州和北夷的事情。
也隐約察覺到,南夏與之存在的微妙聯系。
所以吳煜和伯父才着急了。
甚至不惜動用兩位将軍随同出訪,就是想探出中州的底。
吳煜回到書房時,巫馬良雨已經到了。
他面色凝重、心事重重,連遞上來的茶也沒心思喝。
隻一味憑窗立着,不斷在心中布局籌謀。
“讓老師在此久侯,是朕得不是!”
伴着聲清朗低笑,吳煜跨進書房門檻。
見面第一句,就說得如此熱絡貼心。
足見對其的敬重,一如既往。
巫馬良雨忙收回思緒,轉過身來。
上前幾步跪拜道:“臣叩見陛下!”
依舊聲如洪鐘、字字铿锵。
“老師快快請起!”幾乎沒有一刻停留,吳煜就托住了對方手臂,将人扶了起來。
邊往椅子上讓,邊道:“朕方才去看過澄兒和據兒了,他們都很好,還請老師、師娘放心。”
巫馬連連推讓着落了座。
口中隻道:“有陛下在,老臣沒什麼不放心的。”
看着巫馬良雨坐定,吳煜方回到自己書桌前。
小内監将新茶換上來,便恭敬退下了。
一時間,殿内隻剩君臣二人,良久靜默無言。
這是第幾次了呢?
在這間書房裡,巫馬接過出使重任,奉命前去中州打探消息?
應該,是第三次了吧……
第一回出訪,是為着他們新皇登基。
做出些敬賀樣子,借機考察那小皇帝的能力。
第二回出訪,則是慶賀中州帝大婚,迎娶丞相嫡女。
自己也總算搭上了徐銘石這條線,在中州朝内撕開了一條縫隙。
第三回,便是這一次了!
與前面兩遭都不一樣。
這回是要帶着喜氣,祝賀中州大敗北夷。
但對南夏來說,這件事又何喜之有呢?
“老師,老師……”回憶行至尾聲時,吳煜出言打破了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