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的“吱呀”聲,在深夜裡果然格外刺耳。
驚得秦川,整個身軀都為之一震。
韓凜在他身邊,看着忽然瞪大的眼睛,竟兀自失聲笑了出來。
而結果,就是被秦川一把上前捂住了嘴。
擠眉弄眼地,命令其收回笑容。
韓凜很是配合地,雙手向上舉起。
做出個“投降”的動作,眉眼卻仍是彎彎的。
秦川知道,他是想起了兩人兒時,一起結伴逃學的樣子。
共同擁有的回憶,把彼此距離又拉近了些許。
這一刻,秦川甚至有種說不出的錯覺。
那就是——他與韓凜,其實從未分開過。
夾雜在兩人間的種種,不過是一場試探、一次考驗。
還好,他們都挺過來了。
摸索着找到燭台點亮。
小小的房間,頓時籠罩在一片,暖意融融的橘黃色光線裡。
牆上投下,兩個并排而立的影子。
頭碰着頭、手挨着手。
好像無論什麼,也不能将它們分開似的。
就着這躍動的燭光,韓凜有些失神地,打量起這間狹小逼仄的屋子。
過了好一會兒,才夢呓般念道:“我……來過這兒……”
剛邁開步子的秦川一聽這話,霎時便止住了動作。
轉過頭,定定看向韓凜。
“你說什麼?”
語氣裡,竟是無法遏止的戰栗。
“我在夢裡,來過這兒……”
秦川的反應投射進韓凜眼中,宛若飛鳥略過平靜的湖面。
旋即,席卷成一場夾雜着水汽的風暴。
他的笑容哀極痛極、歡極喜極。
拉扯着整張臉,牽動不出一個完整的表情。
牙齒的磕碰聲,将韓凜的話語撞得七零八碎。
可秦川,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熟悉的擁抱,再次襲上身來。
但與在方府時不同。
這一回,秦川的動作是那麼輕緩溫柔,就像托舉着落在水中的花瓣。
他把臉,埋在韓凜肩窩裡。
連說話的語氣,也如水般柔和多情。
“咱們拿好東西就走……那些事,不會隻發生在夢裡……”
“好!”秦川聽到韓凜的回答。
寵溺而堅定,一如兩人擁有過的從前。
他拉着對方的手搖了幾下,才有些不情願地放開。
“那你等我一下,很快就好!”
說完,快步走到榻前,自床鋪最裡頭取出個深紅色的包袱。
不算大,裡面的東西也不算多。
可看得出,十分珍視。
“我把最寶貝的東西,都拿來了!又舍不得帶着上戰場,隻好放在這兒了!”
秦川的笑容,又蒙上了孩子氣的明朗。
伸手搓搓鼻子,對着韓凜道。
而後者,牢牢盯着那個提在手裡的包袱。
不用想,也知道裡面有些什麼。
瞬間,心頭刺痛如一記始料未及的回馬槍,紮得韓凜有些心神恍惚。
“是啊,你把它們好好地收在這兒……如果得勝,自然能回來取……可如果……”
這個念頭,讓韓凜恐懼到肝膽俱裂——
是,它們的确是寶貝、是信物。
可若一個不小心,也會是秦川留給自己的,最後的念想和遺物。
刹那間,韓凜想起了夢中那道血光!
如果說,自己與秦川的默契,已然擁有了某種,能跨越時間和距離的力量。
那是不是意味着……
想到這兒,他一個箭步沖到秦川跟前。
速度之快,令面前的少年,忍不住驚呼出聲。
但還沒等對方反應過來,韓凜就又扯過他的胳膊。
上上下下、前前後後地再三巡視着。
邊看邊問:“秦川,你老實告訴我,這次出征有沒有受傷?”
“你、你問這個幹什麼?”秦川明顯是心虛了。
腳步也不自主地,往後撤了一下。
他從不擅長說謊,尤其是面對韓凜的時候。
焦急的神色,占據了韓凜眉眼。
就憑秦川剛才的表現,他就知道自己又猜對了!
不,說猜對的還不準确!
而是這次,自己又夢對了!
“告訴我,你傷哪兒了?”
韓凜想起當年,秦川與自己的約法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