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足以讓每個人,看清馬上那群人的樣子。
毫無疑問,能發出這種呼号的,隻能是北夷人。
卻見他們一個個臉膛寬大,五官似刀砍斧剁般大開大合。
眼睛如饑餓的北雕般,散發着貪婪的光芒。
身上穿着中州邊軍的衣服,□□也是那邊的軍用馬匹——雪地旱松。
就在牧民們,被眼前這怪異景象,震得有些回不過神兒來時。
馬群中,忽然破空而出的北夷語,交代了這群人的來意。
“大哥,還是你指的路對啊!看看,這麼多牛羊,可夠弟兄們吃啦!”
這個聲音很年輕,卻已具備了草原男兒的渾厚有力。
“哈哈哈哈哈哈!老子憋了這麼長時間,終于能好好吃一頓啦!”
回應那個聲音的,是個中年嗓門兒。
聽動靜,應該是跑在隊伍最前面的那個人。
牧民中的一個小夥子,用他敏銳的目光,鎖定了隊伍裡那個領頭人。
操着同樣地道的北夷話怒斥道:
“你們這幫俘虜、叛徒、軟骨頭,來這裡幹什麼?滾出去!這裡是我們的地方!!是北夷人的地盤!!!”
像是聽見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一樣。
那個領頭的,直樂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才作答:
“不是已經說過了嗎?這裡肉多,我們是來吃肉的!”
說着,便露出了那種,隻有在“牧牲”時,才會顯現的眼神。
令每一個看到的人,都不寒而栗。
接着,更多相似的歡呼與嚎叫,從隊伍裡蹦出來。
用不同的音調與音色,訴說着欲望與貪婪。
哪怕隔得再遠,都能聞見話語間的腥氣。
“是啊,這裡的肉可真多啊!足夠兄弟們吃啦!”
“朔楊那破地方,真是窮得要命!什麼好東西都沒有!”
“可不是嘛,這些日子可憋死我了!什麼中州邊關要地,活得跟叫花子似的!想想就來氣!”
“終于有烤羊肉吃啦,哈哈哈哈哈!”
“我想吃炖牛肉,哎……太久沒聞過這個味兒了!”
“這好辦,今兒啊,咱全都安排上!!!”
随着最後一聲激勵,闖入者的隊伍躁動起來。
他們駕馭着馬匹,沖散了正在啃食草皮的羊群。
然後,又将魔爪伸向了一旁,無辜旁觀的牛犢子們。
沒有人懷疑,這群人前來的目的。
那一聲聲鬼哭狼嚎,就是最好的明證。
而現在,他們策馬狂奔、沖撞畜群的樣子,又一次加深了牧民心中的憎恨與怨怒。
可沒有人敢上前攔阻,這野蠻的行徑。
因為沒有人,願意成為“牧牲”中的一員。
與此同時,也沒有人注意到,這群披着中州铠甲的北夷人,抱怨的内容實在過于詳細具體了。
就像一出,事先安排好的戲。
沒有旁人發問,他們就自顧自一唱一和起來。
恨不得,把朔楊城裡的雞零狗碎,全都罵上一遍。
不!如此斷言并不準确!
還是有人,察覺到異常的。
那個小夥子——
那個面對鐵蹄,勇敢上前發問的小夥子。
他就注意到了!
很可惜,領會錯了意思。
或者說,他完美領會了,中州想讓他明白的意思。
緊跟着,便飛身跨上自己的馬。
朝着神母河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掠奪的狂歡,在他身後上演着。
那些比鸱鸮呼号更難聽的嗥叫,讓小夥子憤怒得目眦盡裂。
他聽見,自己咬牙的咯咯聲。
随後,又使勁兒揮動了幾下馬鞭。
“等元胥王上的親兵一到,你們這些雜種叛徒,就會吓得全尿了褲子!”
“到時候,把你們貶到,最低等的奴隸堆兒裡去做苦力,還得給小爺我□□!”
馬匹飛揚的四蹄下,是小夥子明晃晃的恨意。
他咬牙切齒地罵着,再次揮動了馬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