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以手,用力托着韓凜面頰。
迫使他隻能承受自己的攻勢,而沒有任何辦法。
再然後,他發覺呼吸開始變得困難。
韓凜的喘息聲,亦愈發清晰。
呢喃過一句——
“韓凜,我喜歡你,你隻能是我的”之後。
他終于用盡渾身力氣,死命壓了上去。
這些當然是假的,哪怕神智再不清楚,秦川也能分得清。
可他仍舊十分滿足。
亦放任這份欲念,在體内肆意遊走。
說不上是為什麼,離得越遠,他越是能夠縱容自己的貪婪。
好像隻有隔着遙遠的距離,和未蔔的生死。
自己與韓凜才能如此,肆無忌憚地相愛。
秦川睡着了。
帶着無與倫比的餍足,墜入了由他編織出的,極淺極淺的夢境裡……
駿馬長嘯猶如利箭穿雲,一聲就喚醒了還在沉睡的韓凜。
他慌不疊翻身下床,匆匆穿好鞋子。
一把推開了寝殿裡那扇,朱漆鑲金色花樣的門。
場景在這時突然發生變化——
門外,竟是那間小院裡的石桌和石凳。
就連他當年,特意叫人壘起的小竈,都還乖乖巧巧,趴在角落一側。
看上去依舊很新,幾乎沒有歲月的痕迹。
院門洞開處,和煦明亮的光線打在前方地面上。
像是戲台上某種精巧布置,用以襯托或突出什麼。
不等韓凜細想,破軍便出現在門口。
伴着聲氣勢如虹的嘶鳴,又将一切帶回了宮門外的禦道上。
紅牆映着金瓦,樹影搖曳投下的光影。
似一曲沒有終結的舞蹈。
寬闊的路面被照得很亮,幾乎就要呈現倒影。
這次,韓凜照舊沒發現什麼不對,而是笑着摸摸破軍腦袋。
“小家夥,你瘦多了!但也更神氣、更威風了!”
他将自己的眼睛,對準破軍的眼睛。
眸子裡,流動着脈脈柔情。
當聲音再次響起,像在跟年幼的孩童說話。
“一路奔波,辛苦了吧?不過沒關系,到家了,一切就都好了……”
“咦,你的眼睛是怎麼回事?”
破軍眼球那異乎尋常的灰白色,引起了韓凜注意。
截住了沒說完的話頭,他帶着疑問,想再靠近些看個清楚。
就在韓凜的手,碰到對面眼睫的刹那。
剛才還擡着小步、晃着尾巴,溫柔回應着他的馬兒。
登時,化作一堆枯骨跌落地上。
白花花的骨骼,随風發出“咔咔咔”的響聲。
原本,該是那雙大眼睛的地方。
如今卻成了一片,可以透過任何景色的空洞。
一朵淡紫色的花,正從裡面冒出來,随風擺動。
“秦川!秦川!!秦川!!!”
韓凜驚懼地環顧四周。
再也顧不得任何身份嫌隙,瘋狂呐喊起來。
每一下都聲嘶力竭,帶着撕破喉嚨的疼痛。
頭逐漸暈眩起來,視線變得模糊。
胃裡翻湧的嘔吐感,令其不得不短暫停歇。
可也僅僅是倒了兩次呼吸,韓凜便直立起身體。
将雙手打開在嘴邊,發出更為凄厲哀痛的呼喚。
“秦川……”
“幹嗎喊這麼大聲?我就在這裡啊!”
韓凜感覺肩膀,被人從後面拍了一下。
他頂着已在昏厥邊緣的頭腦,努力向後看去。
卻發現,哪裡還有什麼宮牆和禦道,馬骨與小花?
有的隻是院中石桌上,擺得規規整整,尚未下完的棋局。
韓凜扔下手裡執着的白子。
好像晚一秒,那玩意兒就會燙手似的。
他一把撲到茫然無措的秦川身上。
又哭又笑地掰着對方腦袋、胳膊以及後背,瞧了一遍又一遍。
狀若癫狂的樣子,讓懷中之人不覺樂出了聲。
“怎嘛?就是去端碗茶的功夫,我就變出三頭六臂來了?”
秦川怕癢似的,一邊歪歪扭扭躲避着韓凜的撫摸,一邊拉過他涼透了的雙手。
說道:“難道是官人想不出破局之法,故意要用這種方法來搪塞?”
跟着,臉上的笑容,更加意味不明起來。
“不過嘛……若是想要收買我,這點子好處可不太夠哦……”
“你?你叫我什麼?”
韓凜眼神發直,愣在原地。
感受着,自骨頭縫裡透出的顫抖與寒冷。
秦川好像被問懵了,眨巴了兩下那亮晶晶的眼睛。
才道:“叫你官人啊?怎麼了嘛?”
他擡手,在韓凜眼前晃悠了兩下。
說:“剛才棋下到一半,你就是這麼楞楞的,怎麼叫都沒反應。”
“我尋思着去端杯茶,讓你緩緩吧?結果一回來,就看你中邪似的,在這兒大呼小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