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夷此次派使者入京和談,卻不是選擇以往的搶奪手段。
必定是奔着更大的獲利目的而來,決然不好應付!
秦川得到這個消息時,人還在衛信苑中,領着飛騎營做例行沖鋒模拟演習。
口信兒是山雲送來的,這個機靈的小厮,最明白自家少爺關心什麼。
所以當聽說以後,他一刻都沒敢耽擱,就把消息帶到了秦川這兒,煩請守門衛兵代為轉達。
“都說他們新繼位的元胥王上手段強硬,甚有草原第一悍王——月郅王上的遺風,鐵腕之下沒有哪個部落敢不臣服。”
“上位不到二年,就打得周邊部族叫苦連天。不是乖乖上供讨好,就是幹脆成了下屬部落,任其宰割盤剝……”
秦川交代好下面訓練的任務,就一個人溜達到了馬舍邊。
他需要塊安靜的地方,好好想一想。
破軍陪在他身邊,乖巧沉默。
“哼,看來……再兇狠的狼,肉一旦吃多了,總有咽不下去的時候。”
秦川臉上多了抹嘲諷的笑意,隐隐可見血光。
“他這算盤打得可真是好,自己吞了草原,惹上了麻煩,卻想着利用中州幫其□□。”
“一旦坐穩了頭把交椅,再來個翻臉不認人,這一南一北倒都得供着他了。”
秦川回憶起從前史書中,對匈奴部落的描述——
“利則進,不利則退,不羞遁走。苟利所在,不知禮義。”
心裡想着,北夷骨子裡大抵亦是如此。
且因地盤兒,遠沒有當日匈奴那樣廣大。
隻怕其卑鄙無恥之處,較匈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遠處,馬匹沖鋒時的奔踏聲由遠及近,猶如一陣滾滾而過的驚雷,震顫着地面。
沉默,從演習場地向周圍擴散開來。
讓萬物都退避三舍的強烈意志随之升騰,點起一把看不見的火。
燒灼在飛騎營每個人心中。
秦川幹脆盤腿坐到地上,手托着腮往更深的思緒裡墜去。
他眉頭緊緊鎖着,好像找不到那把正确的鑰匙,任誰都無法打開其緊閉的心門。
擔憂還是出現在了臉上,縱使他是那麼不情願。
“飛騎營其實早就準備好了,随時可以出征。而且,我相信他們是最好的騎兵沖鋒隊!”
“但所謂上下同欲者勝,指的不僅僅是沙場上的将軍與士兵,還有君王與臣子。”
他把目光,投向遠方渺遠迷蒙的群山。
“這一次,那些大人們會怎麼想呢……”
當季春的桃花,再次鋪滿原野和山崗時。
北夷使團在一路疾馳之下,已然到達了中州都城。
這回,整個使團無論從規模還是官階,都可謂空前得隆重正式。
草原民族如此重視與中原的和談,翻遍史書其實都找不出多少次來。
且往往都是在其勢力衰微之時,不得已做出的妥協。
看來他們那偉大的元胥王上,在這一點上倒比其祖先精明得多。
知道在什麼時候談,才能将利益最大化。
更知道與其硬抗硬打,到時候讓自己腹背受敵。
還不如先拉一個盟友在身邊,以便之後左右通吃。
帶隊的正使,據說是個草原小部落曾經的首領,歸順多年,十分聽話懂事。
不僅為人謹小慎微,還時時事事以大部族得失為第一考量。
多年在帳下效力,深得上一任王上的信任。
元胥繼任王上後,這正使又一心一意輔佐其開疆拓土,亦是深受喜愛。
這次能将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他,足見對此人的放心。
而其手下的兩位左右副使,右副使就是上次帶着佛像,來賀韓凜大婚的官員。
左副使則據說是,元胥王上寵姬的親弟弟。
一行人浩浩蕩蕩,趕着馬匹進入中州宮殿時,正值飛騎營每月一次的全員大演習。
太陽耀眼的光芒打在兵士們的鱗甲上,再一次讓秦川想起了鷹喙山中,壯志淩雲的呼喝之聲。
白鴿展翅飛過草場上空,被下面對陣沖鋒的猛烈氣勢,吓得差點軟了翅膀。
匆匆忙忙撲閃幾下,離開了這片殺氣震天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