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樓後院二樓員工房的床上,女子揉着疼痛的頭,掙紮着醒來。剛剛醒來的她有些迷茫,一時間不知道此時身處何地,隻盯着天花闆怔怔地出神。
“你醒啦?”沈明月看着床上悠悠轉醒的女子,關切地問道。
女子沒有回答,沈明月看着她幹裂的嘴唇,起身去桌邊倒了一杯水,又端到床邊,将女子輕輕地扶起來,解釋道:“你暈倒在我的店門口,是小茶發現你把你附近來的。”
“喏,小茶就是那個女孩子。”沈明月指指門口探頭探腦往這邊觀望的小茶,笑着對暈倒的女子道。
見床上的女子投來探究的目光,小茶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臉上微微的泛紅,又“嗖”得一下,把頭縮回去了。
沈明月失笑,繼續轉頭對着床上的女子道:“你不用擔心,我已經請大夫來為你診治過了。大夫說你沒有什麼大礙,隻是過度勞累加上饑餓才暈倒在門口的。我已經讓廚房給你煮了粥,一會兒好了給你端上來。”
床上的女子仍舊低頭不語,雙手緊緊地抓住被角,幾乎要将那被角擰成麻花兒,面上也滿是糾結不安的神情。
女子生就一副好容貌,柳葉彎眉櫻桃小口,眼底波光流轉,輕輕低眉之時煞是可憐,饒是沈明月是女子,也不免起了憐惜之意。
驟然從陌生的環境醒來,便是個彪形大漢都會感到不安,更何況是一個弱女子,因此哪怕是這麼久都沒有收到女子任何的回複,沈明月也沒有絲毫的不滿,隻輕輕拍拍她的手臂作安撫狀,之後從小茶的托盤裡端過溫熱的白粥,用勺子輕輕攪動,生怕吓到女子一般輕聲道:“不如先吃些粥吧,你已經昏迷很久了。”
幾天沒吃飯的女子被白粥的香味勾得食欲大開,肚子也咕咕作響。女子面上更為羞窘,頭低得越發厲害,鬓邊的頭發微微垂下,掩住了神色。
沈明月裝作沒有聽到的樣子,小聲征求女子的意見:“需要我喂你嗎?”
床上的女子沉默着搖頭,伸出手露出一截纖細的手腕,将碗從沈明月的手中接過大快朵頤起來。
女子的儀态很好,哪怕是餓極了的狀态,也隻是進食速度快些,并不見狼吞虎咽之态。隻是哪怕是在進食的情況下,女子的雙肩也依舊緊繃,昭示着她對外界環境的警惕。
“慢點兒吃,不用着急。”沈明月怕女子吃得太快傷胃,隻得出聲勸阻,笑吟吟溫和道,“還沒有問過姑娘姓甚名誰,家住何方,若是方便的話,我可以讓阿風送你回家。”
聽到這話,女子端碗的手輕輕一顫,立刻便掀起身上的薄被,“撲通”一聲便下床跪在地上,未吃完的白粥随着女子大幅度的動作撒出了一點點,她卻顧不上收拾,隻焦急地伸手去抱沈明月的小腿,再擡頭,臉上已滿是了淚水。
一連串的動作都在呼吸之間發生,沈明月有些措手不及,趕忙去扶女子試圖讓她起身:“你别着急,先起來,有什麼事情慢慢說。”
眼睛止不住的湧出淚水,女子卻顧不得擦拭,手不停地指着自己的喉嚨,滿是焦急的神色,卻嗯嗯啊啊說不出話來。
沈明月恍然大悟:“姑娘不會說話?”
女子連連點頭,懇求的目光注視着沈明月,雙手繼續不住地比劃。
一陣雞同鴨講之下,沈明月半點有用的信息也沒獲得,頓感頭大。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女子又扶至床上,沈明月又試探着問道:“姑娘會寫字嗎?”
如同獲得救星一般,女子臉上絕望之色一掃而空,趕忙用力點頭,沈明月也長舒了一口氣,喊小茶給女子拿來紙筆。
女子的字娟秀美麗,隻是每筆最後的走勢微微上揚,倒顯出一絲淩厲來,同她柔弱無力的樣子完全不符。沈明月自诩也算博覽終長,當初練字也是苦下了一番功夫,常見的大家書法都臨摹過一些,但這女子的字體卻不是當下人們常用的字體,她從來沒有見過。
女子自述名叫上官飛燕,是晉中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原本的家中隻有她自己一個女兒,自是被父母當成了掌上明珠,無奈中途父母離世,家道中落,惡仆刁難,将家中的藏金都霸占,自己去告官,可那惡仆偷偷給狗官送了不少銀錢,硬是将這個案子壓了下來。自己走投無路之下,便想着去京城鳴冤,但自己往常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從未出過遠門,跟錯了車隊,跟來了江南,盤纏又所剩無幾,被那商隊丢在了清河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