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個巨型骷髅鬼正背對着落長安,足足有幾丈高,而且身形還在不斷壯大,是剛剛河底的骨架堆積在一起而形成的。
骷顱鬼朝空中笨拙的揮舞着拳頭,心髒處隐隐透着綠光,而這光芒正慢慢延伸到白森森的手臂上。
聽不到揮鞭子的聲音,落長安有些心慌,急忙在空中尋找着紅衣的身影,難道…
骷髅鬼的身形實在是太龐大了,像一堵高牆,完全擋住了前方的視線,情急之下落長安往旁邊走了兩步,還沒站穩,腳底一滑整個人陷進了泥裡。
此時,兩邊高高的鴻湖水牆開始有些撐不住了。一開始兩旁的水牆像山澗橫行霸道的瀑布,而現在則是如同潺潺溪水,這也預示着河道馬上就要恢複平靜。
開啟鴻湖已經用掉了紅衣的全部靈力,她現在所有的打鬥隻不過是強撐罷了。
此時紅衣在巨型骷髅的心髒不遠處,漂浮在空中,神情有些恍惚,眼睛呆呆的盯着骷髅鬼冒着綠光的心髒,心髒那裡有一張臉,已經褪去了面具皮,面色慘敗,眉眼依舊溫柔,靜靜的看着對面的紅衣,嘴巴一張一合在說着什麼。
“紅衣,冷靜下來,骷髅一旦完全吸收了力量,便可以沖出鴻池,打破生之門,等到那時,所有的魂魄就會被吸出去,去往人間,那時就為時已晚,趁現在我還沒被完全同化,還有意識,刺穿他的心髒。”青衣忍受着自己被啃蝕的痛苦,說的很慢,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正常。
紅衣嘴角黑色粘稠的血滑過淤青的下巴滴滴落下,落在衣襟處,埋沒了痕迹再也尋找不到了,紅衣已經精疲力竭,即使骷顱鬼的拳頭像流星雨一般砸在身上,她也一動不動,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靜靜地承受着,眼睛始終看着心髒的位置,咬緊嘴唇不停的搖頭。
啊啊啊!青衣的額頭青筋暴起,青色的光芒正順着骷顱鬼的小腿往下蔓延。被吸走的能量像是在青衣在身上一刀一刀的淩遲,割取着肉,但他卻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被分割蠶食,
紅衣再也看不下去,再也受不了了,閉上眼睛,撕心裂肺的吼道:“為什麼可以這麼輕松的說出這種不負責任的話,你不是說過你隻有我這一個朋友?為什麼要我做這種事!為什麼?”
青衣聽到朋友兩個字時笑了,一句一句的說着,聲音越來越虛弱,眼神有些渙散。
“是呀,隻有你願意陪我走這條石橋,因為那簪子和你很配。”
“因為你很好。”
“相信我,下次你再引百鬼過鴻池時我便在橋底等你!”
“你别怕,我不疼的!真的……”
青衣笑的燦爛,幾滴發光的液體滑下。
“趁…現在。”說完便閉上了眼睛,嘴角輕輕展開。
銀鈴鞭恢複到原來大小,兩旁的洪湖水牆如蛟龍入江般頃刻倒塌,不到片刻就恢複平靜,紅衣深吸了一口氣,像是終于下定了決心。
耀眼的金色光芒在半空中綻放,照亮了鴻池上空永恒的黑夜,紅衣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隻利箭橫在空中,箭尾處一朵絢麗的彼岸花閃着華光,在空中顫抖着,停留着。
“紅衣,你在猶豫什麼?”
聲音如一道洪鐘,回蕩在鴻湖之上。一個身着黑金色華服,頭戴旒冠,面若冠玉,周身環繞着帝王之氣。手中拿着一根捆仙索,捆仙索的另一端系着一個彎彎的人,從遠處一看像一隻小蝦米,而這隻小蝦米正是落長安。
“大……帝。”紅衣雖然從未沒見過地府大帝,但直覺告訴她,一定是眼前這位,紅衣眼中閃着淚光,眼中那抹希望又重新點亮,語無倫次懇求道:“大帝,我該怎麼做才能救他,我想……”
“紅衣,你做的很好,不要猶豫,這件事隻有你能辦到!”
聽聞此話,原本顫抖的箭尾死寂般靜止,一瞬間便失了光彩,“可……”彼岸花箭在空中顫抖的更厲害了。
啊啊啊啊,一陣低吼,嘈雜難聽金屬切割的聲音,骷髅怪心髒處的光芒已經漸漸熄滅,身上的青色光芒已經流遍全身,充滿力量的感覺讓骷顱怪更加瘋狂的大步往前走,每走一步石橋便近一步震動崩裂,生之門幾乎近在咫尺。
嗖——一聲箭鳴響徹雲霄,似哀嚎,如嗚咽。
紅衣如同散掉了骨架,滿身血漬的站在破敗的橋上,仰着頭看着骷髅鬼充滿怨氣的嚎叫,慢慢坍塌化成漫天齑粉,紛紛揚揚的落在鴻湖之上,青色的光點夾雜在其中,下落的很慢,是舍不得嗎?還是在留念什麼?
“你所說的星星是這樣的嗎?”紅衣喃喃低語,伸出手想要觸碰,看着那光點緩緩下落,落在指尖,又劃入掌心,冰涼如心。
“紅衣。”大帝注視着橋上的紅衣,輕輕召喚。
紅衣朝空中大帝的方向單膝跪下,沉默無言,靜靜的盯着橋面,克制着自己身體的顫抖。
“紅衣,你們做的很好,對于青衣你不要太傷心,會有另一個陰差來接替你的任務,先去休整吧!”
“大帝,這鴻池一直都很太平,為什麼今天會這樣?您不是能掌控地府萬物嗎?為什麼沒有更好的方法?我不明白。”紅衣低着頭平靜的訴說着,語氣聽不出一絲波瀾。
“你知道為什麼我沒有插手嗎?青衣身上從小就有咒術,很容易吸引至陰邪祟,所以小時候性子陰沉,那咒術一旦被骷顱鬼吸收便會大殺四方,吸食萬物力量,也就是說,一旦與之交手,無論有多少能量都會被吞噬殆盡,而你是唯一一個被他排開,他已經把命交給你了,所以隻能由你動手。”
紅衣肩膀隐隐顫動,無聲的哭嚎着。
好像,第一次看見青衣就是在這座橋上。
那天,紅衣跟在師傅後面,青衣迎面走來,看着他一個人,身高隻有身後白衣鬼一半高,像是個五歲的小孩,和紅衣差不多高,小孩吹着蕭引百鬼過橋,臉上沒有表情,瘦弱又孤單。
後來又遇見了幾次,見他總是一個人。
一天,在橋上又看到那青色的身影,紅衣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張開雙手擋在了青衣前面,或許是師傅今天不在,亦或許是想捉弄他的心思在心頭早已很久了。
“喂!你叫什麼名字?”
見對面不搭理,紅衣又繼續自言自語色說道:“我叫紅衣,我師傅說我一身紅衣,漂亮又鮮豔!”紅衣神氣的提起紅色羅裙轉了個圈,繼續說道:“于是就起名紅衣,你呢?”
青衣皺了皺眉頭,嘴巴撇了撇,肉乎乎的臉頰氣鼓鼓的,扭過臉不去理會,看見紅衣擋在自己面前,于是從旁邊走了過去,誰知道紅衣又跟過來,繼續擋在身前。
“你和我說你叫什麼,我就讓你走怎麼樣?”紅衣身體前傾,臉靠的極近,幾乎快要貼在鼻尖了,笑的眉眼彎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