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位須發皆白的老人顫巍巍地站起來,聲音嘶啞:“錦瑟姑娘,老朽說來慚愧。在蘭香坊待了多年,心思全放在操琴弄弦上。鬥膽問一句,之前不是已經抓了一波賊人了麼,怎地現在看來反而愈加嚴重,竟讓坊主如此擔憂,可有哪位為老朽解惑啊?”
這一問,竟讓錦瑟愣了愣,還沒等她開口,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餘孽未清啊,嶽老頭兒。根據目前我們探到的情況,人數對不上。”
□□事我見過一兩次,他負責經營的山岚堂是蘭香坊對外的商号,遍布九州各地,織就了整個蘭香坊的情報網。柳落白替我讨的藍瑩石便是他派人去尋的。之前見面都是匆匆忙忙,今日離得近了,才發現□□事身材魁梧,面容剛毅,倒不像個做生意的。
“□□事說得極是,餘孽未清,太多的變數會讓我們蘭香坊所處位置更為被動。”錦瑟說完,沖身後點點頭,一個身着素色衣裙的姑娘走上前來。
“素凝,你先将這段時日裡暗樁清理情況給各位講講。”
“是,姑娘。”素凝向錦瑟行禮後,不緊不慢道,“此次清理門派點子八人,另有一人獨行。經落梅堂審訊,此人乃散修客,這點已向山岚堂證實。”說完,素凝看向□□事。
□□事默契地點點頭,接着道:“确實,素堂主令人将這人的供詞交與我,我立即派人去證實了。此人上三代均為凡夫俗子,也是從這一輩開始,才有了些仙家機緣。”
凡夫俗子?
修道之人藏在骨子裡的高傲和優越真是不自知,卻未想過聽者心中泛起的百般滋味。我心裡頓時想到玉嫂子,忍不住偷偷瞟了眼謝管事,果然在他臉上捕捉到一閃而過的怒意和無限的惆怅。
素凝繼續說道:“其餘八人來自天祈觀,幽月宮、玉清門和逍遙樓,其中天祈觀二人,幽月宮三人,玉清門二人,逍遙樓一人。”
素凝話一出,廳上嘩然,衆人臉上跟跑馬燈似的,皆變了顔色,面面相觑。那不問世事隻流連于音律之間的嶽院首驚得一下跳将起來:“我就說那新收的兩個弟子怎地音律造詣如此之高,居然來自幽月宮!傳聞幽月之人多擅藝,誠不欺我!”
此時,老頭兒言語之中還有幾分欣賞,接着話鋒一轉,難以置信地歎道:“可是,怎地連天祈觀都參合進來了?!那可是大離國的皇家道觀啊!一個皇家道觀竟然做出此等小人行徑,真是可恥!”
一時間,廳内的氣氛變得躁動起來。
我的心也跟着亂了,“幽月宮”三個字無論過去多久,始終是我走不出的夢魇。那裡有恣意揮灑的時光,卻也是衆叛親離的開始。
“林阿六!”靈識中忽然傳來柳落白的聲音,我渾身一個激靈,趕緊默念清心咒。血藤的光閃了幾閃,随即黯淡。
這妖物,真是有縫便鑽!
我悄悄舒了口氣,感激地沖柳落白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