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隔壁咖啡店的女老闆見新店伊始,空閑時經常過來閑聊,偶爾搭把手,漸漸兩人熟絡不少。别人都管她叫愛麗絲,别看名字如此大衆化,穿衣打扮卻前衛得很,甚至與常人有點格格不入,她左耳别着大小不一的行星形狀耳釘,右耳類似精靈樣式的銀質耳骨夾穿到耳後,利落齊耳短發,大片暈染的朋克煙熏妝,玄黑細閃眼影如幻紫斑蛱蝶,深紫色口紅和身上的西部鉚釘皮衣相呼應,一條紅黑格子裙下踩着一雙過膝防水台系帶長靴。初見面陳予凝當真被吓了一跳,這個如同漫畫裡走出來的搖滾女孩竟然經營了一家文藝簡潔的咖啡店,冷酷、暗黑的外表下熱情開朗、樂于助人的性格更是另她瞠目結舌,這強烈的反差感讓陳予凝充滿了探索欲。
陳予凝積極向愛麗絲學習經營小店,虛心接受改進建議,很快花店的生意确實有所起色。後來兩人在各自店鋪打烊後就會坐在門前小酌一會兒,陳予凝才知道愛麗絲這家店起初是和男朋友一起開的,他們高中畢業就在一起,談了整整七年戀愛,兩人大學期間勤工儉學,畢業不到兩年就用積蓄把這家咖啡店開了起來作為結婚的談資。後來咖啡店步入正軌,走進第八年要談婚論嫁的時候,男的突然鬧失蹤,拉黑了愛麗絲所有聯系方式,人間蒸發一樣,沒有辦法愛麗絲隻能硬着頭皮把店開下去。過了幾個月突然來了個道歉短信,說是自己實在沒做好結婚的準備,太害怕了才選擇逃避,愛麗絲說到這就想捧腹大笑,後面通過共同好友了解到,人家早就進了南京的單位,家裡好像打點了不少關系。
“我之前還想過跟去南京找他咧夠憨夠掉價的!”
聽着愛麗絲的故事,陳予凝很好奇愛麗絲如今另類的打扮是不是因為受過這般情傷,愛麗絲一口威士忌下肚,不屑地笑着說:“他才不值得呢,這個風格我很早就想嘗試,讀書的時候被父母和學校各種限制才發揮不了,現在有了自己的生活就徹底放飛啦哈哈!始亂終棄是他的選擇,堅守這家店是我個人的選擇,和他一點關系都沒有。雖然他剛走那年我确實想過把店賣了,省的勾起傷心回憶,後來想想,用了那麼多年好不容易開起來的,加上收入也比較客觀,活麼對于我也不難,我幹嘛要和錢過不去啊?我又不傻”。
七年的感情說放下就放下換誰也不容易,何況是兩人一起苦苦經營起來的,還滿是未來的清晰規劃,陳予凝這樣想着,相比自己,愛麗絲确實清醒多了。
“當時一定很痛苦吧。”
愛麗絲把衣袖撸起展示道道蟲子爬過般的傷口:“哇我和你說,簡直痛苦的想死!我吃過藥割過腕,甚至還想過燒炭、跳樓,反正能死的方式都想輪個遍,結果吃藥不夠量沒死成,割腕被家裡人發現及時救活了,燒炭實在悶的慌忍不住開窗,跳樓太吓人了萬一臉着地死了不漂亮。哈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笑?連老天都想讓我活,我隻能老老實實做個女老闆咯!”
陳予凝被愛麗絲逗的忍不住笑出聲,竟覺自己的過往與之相比不過小巫見大巫,以前一廂情願還要無病呻吟猛給自己加戲,釋懷地笑着咕咚咕咚一瓶酒往裡灌。
“诶诶诶,悠着點喝。你又沒情傷,逞什麼能呢。”愛麗絲一把奪過陳予凝的酒。
“我要不是和你相處過,我還真挺怕你的。”
“挺吓人的吧?有一次家長帶小孩來店裡還被我吓哭過。”
愛麗絲突然語重心長地說道:“其實很多事情的發展方向都不是我們能預料的,沒有想象中那麼好,也不會比表面看起來差”。
四處恢複寂靜無人,孤獨的路燈跳起浪漫的單人探戈,陳予凝将店鋪門前掉落的花瓣清掃幹淨,将貓糧和純淨水悄悄放在大樹下,優哉遊哉走在回家路上,晚風吹拂,哼着小曲,倍感輕松。
三十七
第二天清晨,陳予凝來開門的時候發現地上多了一朵不屬于店裡的黃色三角梅,她疑惑地撿起來随意擱置到備花台上就去忙了。中午時分,太陽暖洋洋地長在門前,大黃橘貓橫□□,不時與店内修剪着花枝的陳予凝四目相對。
胖橘貓艱難起身伸了個懶腰,見狀大搖大擺走到一邊梳理毛發,一個男人推開店門。他戴着一副細圓黑框眼鏡,不算太白的黃皮兩頰處長了一些小雀斑,修長的人中在那張馬臉上更顯狹隘,正好合身的靛藍色襯衫嚴絲合縫吸在身上,灰色薄料西裝褲略顯空蕩。
正專心的陳予凝無暇分神,絲毫沒注意到顧客光臨。
“你好,請幫我包一束花送到旁邊的……”
陳予凝立刻禮貌的起來接待表示歉意,今天她噴了倫敦本土的祖瑪珑香水,渾身散發着清新舒适的橙花琥珀調,柔順烏黑披肩直發,一條夢幻紫色荷葉領刺繡收腰連衣裙,不規則雙層交叉裙擺,蕾絲花邊絲帶系在手腕,編織蝴蝶夾搭扣坡跟涼鞋踩在腳上。
男人呆呆的看着她,宛如隻有在普羅旺斯才能偶遇這般浪漫女郎。
陳予凝詢問了男人幾次,好不容易讓他回過神。
“你現場包吧,包好直接給我就行,不用給我送過去了。”
“沒事先生,如果您需要的話我一會可以給您送過去的。”
“就在這給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