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問，“什麼姐姐，我女兒就這一個兒子，哪裡有什麼姐姐？”

董奶奶輕拍董铮的背，“回家去，我煲了蓮藕排骨湯。”

董铮這一口氣從年初堵到現在，此刻問出口又怎麼會馬上鳴金收兵，他繼續追問，“以前陳叔叔過繼的女兒，現在是完全不管了嗎？”

老婦人露出尴尬的笑容，她很快掩飾住，聲音放大，“那個孩子一心想回自己爸媽身邊，我女兒女婿那幾年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錢，錢他們也不打算要了。可那孩子上了大學後一次都沒聯系過我女婿，他爸媽把她戶口也轉走了，早就不是我的女兒女婿的孩子。”

董铮無語。他想說，你們想過繼就過繼，想不要就不要，你們有考慮過陳分的感受嗎？可這話，他不能對老婦人說，把火發到一個老人身上，不是他的風格。

董奶奶拉拉董铮，“回家喝湯。”

董铮順着董奶奶的力道往家走，飯桌前，待董铮吃完一碗飯，董奶奶試探着問，“你和女朋友相處得還好嗎？”

董铮點頭，“挺好的。”

“那孩子，我認識吧。”

董铮一愣，點頭。

董奶奶不再問了，隻是說，“好好對人家。”

董铮回到江城，隻字不提春旺鎮的事情，抱着陳分密密親吻，在床上盡自己所能讓她快樂。陳分沒有察覺出異樣，她以為董铮隻是想她了。

大二開學，陳分辦好了助學貸款，經濟和心理壓力瞬間減輕。也有心思與董铮讨論國慶長假外出旅遊的目的地。這在一年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董铮問她最想去哪裡，陳分說我沒出去玩過，選你想去的吧。于是他們去了杭州。十月的杭州天氣微熱，西湖邊人山人海，董铮替她拍照，暑假從春旺鎮回江城，他把家裡的相機帶到學校了。

陳分面對相機還是不自信，董铮轉了相機屏幕給她看，“很美。”

相機裡的人巧笑倩兮，有一種嬌嗔的意味，陳分從不知道自己有這樣嬌媚的一面。第二天是陰天，他們走路去靈隐寺，路上幾乎沒人，綠樹成蔭，風景靈巧可愛。

相牽的手有汗，但兩人都沒打算放開。陳分搖搖兩人相牽的手，董铮轉頭看向她。陳分被他含笑的眼睛看着，沖口而出，“我們永遠這樣下去，該有多好。”

董铮嘴角扯大，他說，“我們肯定會永遠這樣的。”

相比于靈隐寺，兩人更喜歡更角落的永福寺。他們在永福寺大雄寶殿前院子裡的台階上坐着看雲。雲卷雲舒，陳分問，“慧理禅師、蘇東坡他們應該與我們一樣坐在這裡看雲看風景吧？”

董铮說，“就這一刻而言，他們可沒有我幸運。”

陳分笑，“兩情相悅确實是世間難得。”此刻她知道他們心似琉璃，全然透明朝對方開放。

從永福寺回來，他們去樓外樓吃杭幫菜。人還是那樣多，但董铮說，既然來了，就等一等試一下。

叫号機器不斷大聲重複着，兩人擠坐在一起也不覺得等待的時間難熬。董铮給陳分看白天給她拍的照片。卻在這時有人拍董铮的肩膀，擡頭看，是許飛傑和林會芳。

許飛傑咧嘴笑，“怎麼這麼巧？在杭州都能碰到你們。”

董铮也覺得巧，問，“你們來杭州玩？”

許飛傑攤手，“林會芳說沒來過杭州，就一起結伴過來啦。”

陳分看兩人，中間隔着一尺寬，各自背包，不像是談戀愛的樣子。許飛傑問董铮，“還有幾個排到你們？一起坐吧。”

十五分鐘後，他們在靠窗的四人位坐下。董铮點了攻略上寫的招牌菜。許飛傑問兩人去了哪些地方，董铮大緻說了。許飛傑又問明後天的行程，董铮說去揚州看瘦西湖。

許飛傑說，“這麼遠，還想我們四個一起玩呢。”

董铮不出聲。

許飛傑自顧自說，“ 抱歉抱歉，差點忘記你們與我們不一樣，情侶當然是想獨處的。”他轉頭對林會芳說，“我們還是不打擾他們了。”他一個人把四個人要說的話都說完，現場隻剩下餐廳的音樂聲和他桌傳來的小聲說話聲。

董铮夾了塊松鼠桂魚，問陳分，“要不要加醬？”

陳分搖頭，董铮将魚塊放在她的碗裡。陳分夾起來吃了。

還是沉默。

林會芳看對面的陳分，與記憶中膽怯的陳分已經完全不一樣。以前的陳分，在這沉默中一定會覺得不自在，會主動想話題，可她現在安之若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