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這段時日,還說得少了些。
之前剛即位那段時日,臣子們和太後,以及他天天都催着聖上納妃。
可聖上油鹽不進,非得說自己有個白月光,不可能接受其他的女子,他的皇後隻能由白月光來當,為了她,要舍棄後宮三千佳麗,就這麼打發了他們走。
再往前推算,其實聖上有心上人這回事,在他更小的時候,宮裡也傳開過。
基本上在這宮裡呆了有些年月的老人,都知道。
論起這源頭,不正是聖上自己?
怎麼反倒怪起别人來了?
天子之令,卻不得不接。
朱全假裝對此事一無所知,要去止住風聲。
臨走時,他多嘴問了句:“聖上是如何知道,這件事傳起來了?”
季照臨不耐煩道:“當然是檀妃說的,還能有——”
話忽然頓住,聖上再是張了張唇,啞然無聲。
“這是你一介奴才配管的事嗎?”反應過來,他冷聲問。
“是是,老奴多嘴,”朱全打了自己一個嘴巴,“是老奴失言了。”
走出禦書房,朱全嘴角上揚,笑意滿盈。
聖上的魂啊,被檀妃勾走了一半,可他的嘴啊,比石頭還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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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禦書房一段路,朱全停在檐下,忽然想起,還沒有細問聖上,那要從哪裡入手呢?
正在他犯愁,想着要不要去清檀殿,找貴妃問問究竟時,手下人來了消息,說是元輝殿的主事女官找他。
朱全本來不想見,聽到有重事,打着哈欠懶聲說道:“隻給半柱香時間,還有要事等着咱家去做。”
他隻是在聖上面前卑躬屈膝,在其他人面前,神色威嚴,令人膽戰心驚。
女官來到司禮監,見到坐在上位的朱公公,愈發小心翼翼,低眉順眼道:“朱公公,在說要事前,容奴婢鬥膽先說一句,咱兩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隻不過朱公公是隻大螞蚱,領着頭,奴婢是隻小得幾乎看不見的螞蚱幼蟲,我們這兩隻螞蚱,一同把注壓在了貴妃娘娘身上,自然是希望娘娘越來越好。”
朱全從鼻子裡出氣,嗓音尖細:“這個自然不用你多說。”
女官見他沒發火,放松了些,繼續道:“如今奴婢聽聞,聖上一連兩夜留宿在清檀殿,那麼娘娘正受着寵,這是極好的事。可容奴婢再鬥膽發話,做人呢,不能隻貪圖表面風光,想要根基穩固,還得盡快行事,若是有誰不利于娘娘,奴婢肯定會幫着娘娘,想必朱公公也是如此。”
朱全心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聽女官話裡這意思,是誰要害娘娘?
女官慢慢說道:“其實,和娘娘一同進入後宮的,那位被封為惠妃的張姑娘,在元輝殿受宮規培訓的期間,就和娘娘不對付,明裡暗裡,給娘娘下過不少絆子。今日,我手下的宮人經過她的宮殿,聽見她宮裡的人在議論,說是聖上有心上人,且和娘娘長相相似,反正不是真心寵愛貴妃,隻是把貴妃當成了替代品,朱公公,你說說,這離譜嗎?娘娘這樣的美人天下已是罕見,哪裡還能再找到一個相似的,甚至比娘娘更美的,以至于讓聖上念念不忘的美人呢?”
朱全一拍大腿:“巧了,還真有。”
女官:“?”
“那,這……”她呐呐道。
朱全道:“不過聖上這位白月光,咱家也沒見識過,不知道長什麼模樣,謠言不知道摻幾分真,幾分假。雖是如此,還是要止住的,不能讓它再傳到娘娘的耳朵裡,讓娘娘受到傷害。”
女官連連點頭:“朱公公說得是。”
朱全悲喜交加,喜是覺得事情如此輕易就有了新進展,悲是牽扯進來一個妃子,搞不好,本就為數不多的後宮更是要雪上加霜。
接下來,隻要去惠妃的宮裡了解清楚情況就行,可這需要得到聖上的允許,才能過去敲打,進行一些動作。
還是先回去,禀報聖上來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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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全緊趕慢趕回到禦書房,聖上果然還是呆在書案前,不辭辛勞。
見他進來,季照臨擡眼問:“有空回來,是事情已經解決了?”
朱全笑道:“正在解決。”
接着,他說了惠妃的事。
季照臨聽完,眉頭微蹙,說道:“畢竟也是太後為朕親自挑選的妃子,别太讓人難堪。”
朱全道:“當然,老奴定會辦妥當。”
好奇心上來,朱全終究沒忍住,問出了那個他一直想知道答案的問題:“聖上解決此事,是為了貴妃不受到困擾?”
季照臨猝然捏緊了筆杆,寒聲問:“你覺得呢?”
朱全不敢再問,笑道:“那聖上,今夜打算住在哪裡?”
季照臨道:“朕哪都不去,在這裡處理政務,對了,給清檀殿傳個消息過去。”
朱全道:“聖上請說。”
季照臨冷言冷語道:“别等了,朕不會再過去,除非天塌了。”
朱全心道,聖上待妃子,還真是兩模兩樣,前一刻讓他别太給惠妃難堪,後一刻,口口聲聲說,天塌了才會去清檀殿。
要不然怎麼說,面對越在意的人,越是嘴硬呢。
這不,還生怕檀貴妃等得久了,累着,讓她早點歇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