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情很美,五官明豔,尤其是一雙眼睛,仿佛迷霧一般,引着人無限沉淪其中,然而那瞬間的恍惚,可能是緻命的。
趙玉樓知道她不是善茬,與之相處會不由自主提高警惕,聽到的、說出口的話都會細細斟酌一番,耗費心力得很。
前一番還謹小慎微,可蘇情這挑逗的動作一上來,趙玉樓覺得自己若不還回去,往後隻怕是會變本加厲。
他雖不反感,卻也不能事事都任人擺布不是,不然哪兒有談判的餘地?
果然遊刃有餘的蘇情被噎了一下,随即沒有任何前兆地皺眉“呵”了一聲,抽回自己的手在袖子上擦了擦,淡淡說道,“趙大俠遊戲青樓久了,說話真是耐聽。”
趙玉樓不動聲色将目光從蘇情的動作上移開,明知道對方有意讓自己看到那份嫌棄,他非但不生氣,反而學蘇情撐着下巴坦言道,“蘇女俠也不遑多讓,倒叫在下差點兒沒了主意。”
蘇情擦手的動作停下,認真聽趙玉樓說完,忽然忍不住笑了起來,用花枝亂顫來形容也不為過,隻不過是罂粟花。
蘇情笑累了,輕拂去眼角的淚花,扼腕歎息,“周旋這麼久,原來是同道中人。”
是想說半斤八兩吧,趙玉樓猜。
“怎麼,同道中人,對小女子提的合作可有興趣?”蘇情向前探身。
這桌子本就不大,此時兩人挨得很近,趙玉樓甚至可以借昏暗的燈火看清蘇情眼底有一顆黑色的痣,很小,鑲嵌在斜側,近看添了些妖媚。
他心底一動,眨了眨眼,默然不語,隻是高深莫測地倚着椅背,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蘇情了然一笑,“有顧慮是應該的,那就先說說今晚的禮物吧,想必你有許多不解,問吧。”
他與蘇情不同,他更關心的不是什麼合作,而是今晚的大火。“那場火是你放的嗎?”
“不是。”
“你說的那個禮物,也就是大理寺追查了許久的真兇,他死了?”
“是。”
“你殺的?”
“是。”蘇情似乎對此很滿意,笑着補充道,“就用他最得意的武器——魚尾镖。想必你也見過了,你哥哥怕更是印象深刻。”
“用兇器殺他,豈不是替他洗刷了冤屈?”趙玉樓皺眉。
“我沒那麼蠢。”蘇情哂笑,“他用的毒镖,左手使镖,那隻手套上還零星沾點鳳凰血,你哥哥若是聰明的話肯定會查的。”
原來真是左撇子。“他右手有問題?還有,你怎麼知道鳳凰血?”
“你問得太急了些。”蘇情無奈歎口氣,指尖不緊不慢敲着桌面,“據他所述,是他少時與人比武傷着了,不慎被暗算切掉了兩根手指,傷他的正是飛镖。他練刀起家,這一下右手基本是廢了,幾乎斷送了他的武學生涯,偏偏這人又不服輸,自那時起,他便苦練飛镖,短短七年,左手暗器使得出神入化,連刀也耍得有模有樣,最後手刃仇人,可謂大快人心。”
簡單講完,蘇情笑着問趙玉樓,“是不是還挺有天賦的?”
趙玉樓沒接話,他沉吟稍許,意有所指地開口評價,“你很了解他。”
“我算是他的救命恩人,既然要收留他,當然得問清楚背景。”蘇情不置可否。
“這麼說來這一切的源頭是姑娘善心大發。”趙玉樓忍不住笑着說,天下哪兒有這麼巧的事?不過他也不想再深究其中彎彎繞繞,左不過都是些利益牽扯,與他無關。
“多一個幫工也無不妥,還不用給他發工錢,哪個老闆不動心呢?”蘇情的笑發自内心。
“……”
天下烏鴉一般黑,果然當老闆的都一個樣。
“話說回來,不知公子對這個禮物可還滿意?”蘇情懶洋洋的語氣暗示他該有個結果了。
其實趙玉樓對這份合作并不排斥,反而心裡還是很期待的。他回京前早已調查過宮裡局勢,若無人力幹擾,等皇帝死後,這天下遲早是皇後她兒子的,也就是當今太子,一切都順理成章。
皇帝子嗣不多,能活到及冠之年的沒幾個,已是實屬不易,誰又敢去跟把持權力的皇後一黨争上一争呢?
其實這樣也好,沒有黨争,避免了極大部分的血雨腥風。按理來說他若是個正常人也就罷了,可壞就壞在,他不是。
濫殺無辜、以權謀私、強搶民女的事兒他是一件沒少幹,作風□□,暴虐殘忍,以至于連皇帝都看不過去,一年前将這位養尊處優的太子爺打發去體驗民生了。名曰是罰,恐怕是眼不見為淨,莫打擾了他老人家清修。
要是日後讓這位登基,就不隻是民不聊生,甚至都有可能動辄血流成河。
趙玉樓不由歎口氣,他不是沒想過,就算這位暮仁殿下沒找他,自己最終也會找上門去,不過是或早或晚的事。
“滿意,剩下的也不是咱們管得了的了。姑娘不妨說說,我效忠殿下,于我有何好處?”他得要一份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