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囑托

且說燕臨将南疆神醫吉惠甫請到京城，他查明了黛玉所中之毒，又開了解毒的方子，黛玉逐漸好轉。恰逢林稹得中探花，燕臨便向皇帝請旨，求皇帝恩準黛玉移居林氏舊宅，并由新科探花郎的族兄發嫁。

皇帝看了燕臨的奏報，大為震驚，賈府背信棄義，已惹來他的不悅，如今還敢行此卑劣狠毒的手段，簡直無法無天。

皇帝又細看了燕臨所描述的黛玉中毒的症狀，思索片刻，便傳旨招燕臨觐見。

燕臨進了宮，臨敬殿掌印太監孫三寶卻帶他來到了太液池邊的望雲亭候着。

燕臨問：“公公近來可還好？”說着遞過一盒子，道：“公公試試這個，聽說對風濕有奇效。”孫三寶道：“托福托福，多謝世子想着我。”

燕臨看着太液池裡，有什麼東西忽隐忽現，心中一動，出了亭子，來到池邊，果見到一隻大鼋探出腦袋。

燕臨笑道：“我還怕你不習慣京城的嚴寒，誰知你還這麼調皮，可見是太極宮的風水養人。”

孫三寶亦笑：“也是它運氣好，沾了真龍天子的福氣。”

燕臨逗着大鼋探出身子，奇道：“怪不得，又長了一圈！”

兩人正說着，皇帝到了，燕臨連忙請罪，道：“臣失儀！”

皇帝道：“無妨，平身！”又揮退左右，問道：“林姑娘中的那‘蓮華’之毒，除了昏睡無力，可還有别的症狀？”

燕臨想起那一日，吉惠甫查驗的時候讓他回避，便老老實實地說了：“是吉神醫做的檢查，臣沒有親眼見到。”

這也是皇帝之前料到的，于是點點頭，說道：“你所請之事，朕準了，讓孫三寶去傳旨吧！”又道：“朕會派駱湖山去給林氏診治，此事不可大意。”

燕臨知道，駱太醫是皇帝最信任的太醫，連忙謝恩，然後便随着孫三寶去了榮國府，接了黛玉，然後一路行至積餘街林宅，林稹也在此等候了。

燕臨上前道：“有勞兼理兄了！”林稹道：“此乃我分内之事！”

這棟林氏舊宅原就是林如海購置的一座三進宅院，地方不大，勝在精巧，林稹讓人将後宅的正房打掃出來，讓黛玉住下。

黛玉瞧了，連連推辭，隻帶人在西廂房歇下。

一會兒功夫，就有人來報：“駱太醫和吉神醫都來了。”蔣嬷嬷還在收拾東西，聞言笑道：“聖上隆恩，姑娘趕緊也讓駱太醫看看。”

于是紫鵑又替黛玉換了衣裳，架起屏風，方讓駱太醫進來。駱太醫還帶了一位醫女，由她再細細檢查一番。

駱太醫道：“姑娘此番中毒，确實底子有虧，但也不宜大補，須知虛不受補的例子。吉大夫開的藥膳便很好，我還帶了一些宮裡的進補方子，可按時令烹制，想來調養一年，身子便能大好！”

燕臨也在外面聽着，見駱太醫亦如此說，徹底放下心來。

駱太醫出了廂房，與吉惠甫道：“隻是中毒一事，還須與您老探讨，還請您随我走一趟！”吉惠甫皺眉，他就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達官貴人不好打交道。

燕臨也發現此事恐有玄機，皇帝派駱太醫來，自有深意。但他也不敢探究，到底是皇帝的事，極有可能涉及宮廷秘辛，他躲都來不及。

一同前來的孫三寶看了看燕臨，心中滿意：這孩子知道輕重，做事也有分寸，是個可造之材。

黛玉此次多虧燕臨，才能死裡逃生，可謂驚險之極。再次見到燕臨，黛玉隻覺得心安，從前那些羞怯之意也漸次消退。

“多謝！”這一次黛玉大膽直視燕臨，親口道謝。

燕臨看着她嬌美的臉龐，心中生出一陣熱意，低聲道：“等我！”

說罷，他轉身去尋蔣嬷嬷，道：“林姑娘若還有什麼事，盡可找我！”蔣嬷嬷應了，送燕臨出去。

黛玉站在門口，目送燕臨去了。到了垂花門，燕臨回頭，兩人又遙遙相望了一眼，均覺得有一絲甜意，心中也生出了期盼。

一通忙亂，等燕臨回到忠毅侯府，已是掌燈時分。他一腳踏入正堂，卻見史老太君在家中候着，父親燕牧在一旁相陪，便上前行禮，道：“老太君，林姑娘已在林宅住下，您大可放心！”

燕牧也在一旁幫腔：“林姑娘不過是家裡住幾天，您不必擔心。”

賈母單刀直入，問道：“燕臨，我問你，聖上這道旨意是不是你去請的？”

燕臨生性耿直，自然不會撒謊，很爽快地承認了。

賈母又問：“林姑娘生病，絕非偶然，而是有人搗鬼，是也不是？”

燕臨道：“不錯，有人下毒，若非救治及時，林姑娘便會氣虛無力，經常昏睡，最終長眠不醒。”

賈母閉眼，一旁的鴛鴦給她順氣，燕牧也勸慰幾句。身為當家人，燕牧自然比燕臨更了解她的感受。子孫不肖，這才是老邁之人最難以接受的，真是死都不瞑目。

賈母深吸一口氣，說道：“你既然知道得這麼多，自然是多次出入我們府邸。我問你，你可查出下毒之人是誰？”

燕臨有些尴尬，他多次深夜潛入賈府，确實稱不上君子之舉。不過他也不後悔，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未婚妻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