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後天氣晴朗,路雖不好走,卻也能走,曹茵一行人告别常川鎮往肅州而去。
曹茵他們才将行李安置在馬車上,同住前院的都尉府仆從迫不及待的将自家行李往房内搬,他們這樣,惹得從竹翻了好幾個白眼,想她們主子身份高貴,哪有人敢如此對待,差點沒指着這些人對罵一場,卻被金嬷嬷給攔住了。
“這不是在主子身邊,别讓曹娘子難做。”踩低捧高的事常有發生,他們這會兒要是随着性子,看似幫曹娘子出氣實則是給她遭禍。
他們這般隐忍落在那邊眼中便是自知身份不夠的“知趣”,那些仆從的下巴恨不得仰到天上去。
這些曹茵看在眼裡卻沒在意,瞧了眼因連續幾日雪而四處白茫茫的野外,坐上車後她翻找出深色棉紗布,撕成細長條,自己系上後又分給趙虎,“白雪會反射陽光灼傷眼睛,将這紗布系在眼上能稍微阻隔一番。”
趙虎在進入禁軍前在肅州服役過,當時每年都能遇到不少被雪灼傷眼睛的兵士,不過哪怕是這樣,為了保證視線清明,他們隻能戴上帽檐寬一點的帽子稍微緩解。
“謝曹娘子,可惜邊關的軍士不能系紗布,這樣會阻隔視線。”
曹茵回憶上一世胡亂刷到的視頻,“其實可以在眼睛部位開個小孔,”說着從藥箱裡拿出剪刀,取下系在眼上的布條操作一番又系上,“這樣會好一些。”
将手中的剪刀遞給趙虎,“這剪刀消過毒,幹淨。你們可以比照着開洞。”這工作并不難,為了保證每個人開的洞都适合自己,他們自己弄更合适。
再次出發時,曹茵一行人都戴上寬檐帽和系上布條,雖然外觀有些奇怪,但自個兒舒服才是關鍵。
行進了一個白日,他們終于踏入肅州地界。肅州可見的比梧州要荒蕪些,路上可供借宿的縣鎮和村子都少了不少。好在前幾日在常川鎮時準備了不少路上食用的方便食物,吃飯可以在野外,隻需要夜裡有借宿的地方。
即将抵達壌州的前一日,天空下起了雨夾雪,一行人錯過了住宿地,好在侍衛找到個荒廢的城隍廟,大家也能湊合一夜。
夜裡風吹着跟鬼哭狼嚎一番,曹茵還好,把從竹和金嬷嬷吓得夠嗆,幾人圍坐在火堆旁,相互依靠着打盹。
忽然,曹茵睜開了眼,她聽到了風中傳來的聲音,另一側的趙虎已然起身,随着聲音越來越近,一名侍衛頂着風雨出去查看。
很快便聽到前院傳來動靜,下一秒侍衛領着一名嬷嬷進到殿宇中來。
嬷嬷穿着打扮就像是權貴女眷身邊管事嬷嬷的樣子,她進來後視線環繞一圈,朝金嬷嬷行禮道:“我姓徐,不知老姐姐貴姓,我們主家是肅州都尉胡達家的家眷,才從外地省親回來,途徑此處時哪知遇到風雨,依稀記得這壌州城外有座廢棄的城隍廟,便來此躲雨,若是打擾到你們,還請見諒,”說着從懷裡掏出一個做工精細的小荷包來遞給金嬷嬷,“這是我們準備的歉禮,還請收下。”
金嬷嬷接過小荷包,掌心一握很快就松開了,客氣笑道:“免貴姓金,你家夫人太過客氣,這裡本也無主,說不上打擾。你們快進來吧,外面院子不遮風擋雨的,别染上了寒氣。”
這位嬷嬷回禮謝過她們便匆忙去了外面,趙虎他們忙着升新的火堆,燒火空隙幾人對視了一眼。剛才那嬷嬷自報的家門跟常川鎮上借宿時報的一樣,但這位嬷嬷他們并未見過,而且觀其禮儀比起之前遇到的那行人要好上不少,也不知道誰是李逵誰是李鬼。
那邊動作也快,這邊火堆才升起來,就見一名三十多歲身披赫赤色鬥篷的中年婦人在五六個丫鬟婆子簇擁中進來,其五官秀美端莊,妝容神态十分得體,也不知道是粉抹多了還是别的,臉色有些發白。
金嬷嬷指了指燒着的火堆:“這是給你們的,快暖和暖和,這天趕路着實遭罪。”之前進來說話的徐嬷嬷笑着謝過,扶着中年婦人坐在火堆旁,身邊幾名仆婦也圍坐在一起取暖。
這倒是讓曹茵有些驚訝,她原以為這些貴婦人為了保持形象,甯可端着也不會與家中仆婦湊在一起烤火。
不過,盯着那邊看難免失禮,曹茵收回視線和從竹靠着一起閉上眼休息,這種時候補眠最重要。
那邊見她們歇息了,動靜都小了不少。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曹茵被小兒的哭啼聲吵醒。不遠處火堆旁一名奶娘模樣的婦人懷抱着個紅色繡金線的襁褓輕聲哄着。
娃娃多大看不到,其哭聲卻是一陣比一陣高。那邊一陣兵荒馬亂,換了尿布,喂了奶,哄了許久都沒好。着實頭疼。
曹茵索性起身,“我會些醫術,若是夫人願意,我可以為孩子診斷一番。”
她這話算是說到他們的心上了,這荒郊野嶺的,能遇到個懂醫的簡直就是燒高香了,哪有不願意這說法,中年貴婦急忙點頭。
從竹去車廂裡抱出藥箱同金嬷嬷一起跟在曹茵身後,曹茵湊到奶娘身旁,仔細檢查了一番,娃娃目測半歲大。
曹茵湊在火堆前烤手,“我現在需要按壓下娃娃的腹部,娃娃可能會有些許掙紮,你抱緊了。”
奶娘見貴婦點頭,忙點頭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