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一過,氣溫也越來越低,梧州去往肅州行路的人都少了不少,即将抵達肅州時,突逢大雪,漫天飄雪影響視線,一行六人借宿在常川鎮的鎮長家。
常家是幢三進的院落,她們借宿在前院,原以為這場雪停了便能出發,哪知這場雪陸續續下了一夜第二日都沒停。
前段時間看醫書看膩味了,路上曹茵甯願趕車都不願窩在車廂裡看書,現在還是如此,她見鎮長常大勇組織鎮上的青壯挨家挨戶的掃雪,纏着嬷嬷和從竹陪她一同圍觀。
常川鎮不大,鎮子上一半的人家姓常,常大勇既是鎮長也是常氏一族的族長,在鐵淩村時,村長爺也會在下雪的時候組織村民掃雪,曹茵雖不是青壯男子,卻因為從小習武是村子裡的主力,在看到鎮長招呼大家掃雪時,突覺親近。
想到村長爺,她這趟出發前其實想過要不要去峽靖郡一趟,親自跟村長爺報個平安,但在雲城時間有些長,那邊的山路不好走,要遇到下雪就更難走了,這個打算隻能作罷,等到肅州後再去一封信報平安,或者等有時間的時候再去一趟。
常川鎮的掃雪活動從上午辰時開始持續到午時,一通忙活下來,除了廢棄的房屋外的房子都清掃完,原本曹茵想要幫忙,卻被同行的金嬷嬷拉住,“娘子,咱們付了銀錢借住,有些事分得清楚些并不是壞事。”
從竹在旁補充:“若是雪中送炭咱必不會攔,卻也是不能壞了規矩。”
何為從竹嘴中的規矩曹寅沒想明白,但她知道她們并不會害自己,隻是難得找到個可以做的事,這會兒泡湯了,有些無聊。
“若娘子想要活動一番,不若在院子裡跟侍衛過手練練。”金嬷嬷建議道,府裡奴仆都知道,曹娘子住東側院這段時日每日都會早起活動一番。
這倒是個辦法。幾人回到常家前院,曹茵叫上侍衛們練手,侍衛們最開始還是讓着曹茵,直到曹茵在他們手上走了二三十招後,也愈發認真起來。
常大勇的媳婦張氏正在正房東屋陪婆婆做針線活,聽到前院傳來的動靜,撇了撇嘴角,“也不知道前院的還要住多久,那位娘子我瞧着也不像是富裕人家出身,怎麼出個門還有婆子丫鬟和侍衛随行。”
常大勇的老娘杜氏正在理線,連眼神都沒給自家兒媳,“隻要她家不少住宿的銀子就成,你管那麼多作甚。”這二兒媳眼皮子淺的很,當初老頭子的鎮長打算傳給老大,所以她家大兒媳是她親自選的,這老二媳婦是婆婆給挑的,哪知道造化弄人,反倒是老二接了鎮長的職位,這下子老二媳婦便有些不夠看了。
“阿娘,這不是做針線無聊,總歸找些話聊,”張氏意識到婆婆并不愛聽這些,笑着轉移話題道,“今兒個前院的人找了大勇,讓他幫着跟鎮民買些糧食,我這不是擔心他們……”
杜氏擡頭瞅了張氏一眼,“這等子事讓他們爺們操心即可,你多放些心在家裡幾個孩子的婚事上,朝廷頒發的政令咱家可不能不遵從。”
“唉,娶兒媳倒是還好,就這給芳娘尋婆家之事我愁得很……”說到兒女的親事,張氏那是有操不完的心。
杜氏手上的動作沒停,分心聽兒媳絮叨着孫兒和孫女的婚事,心思早已飄到别處上,老二說借住的人目的地是肅州穰城,也不知道托他們給黑水送些東西過去,可不可以。
跟侍衛們對練了小半個時辰,曹茵頓時覺得神清氣爽,簡單用熱水擦拭身子,喝了一碗金嬷嬷炖的雞湯,曹茵睡了個午覺。
出門在外,他們一日一般食兩頓,這樣既省事又沒那麼顯眼,畢竟陳朝隻有權貴和富人家才食三頓。
等到曹茵再醒來時,原本晴朗的天空早已昏暗,就在她以為自己睡過了時辰時,就聽見門外傳來敲門聲,随即從竹的聲音響起:“曹娘子,這會兒午時剛過,嬷嬷熬煮了些紅糖姜茶暖身,需要我給你端一碗來麼?”
曹茵:“我起來喝。”醒來便不想睡了,曹茵穿上外襖,出了房間。
曹茵擡頭看了眼昏暗異常的天空,歎氣道:“我本想着咱們早點到肅州,你們也能早日返程,興許還能趕着回去跟家人一起過年,現下看來,估計夠嗆。”
侍衛們這會兒也在端着紅糖姜茶喝,聽到她的話語,領頭的趙虎笑道:“冬日天氣本就難測,再說安全送曹娘子去往肅州是主子安排下來的差事,我們隻要安心辦差即可,年節不年節的沒那麼重要。”
這趟殷貴妃出行,皇帝安排了他們跟在貴妃身邊護衛,因着許老醫官和曹娘子在府上義診,他們這一隊兄弟也趁機調理了下身體,受益不少,得知需要人來送曹娘子,他搶了許久才搶來這份差事,隻想着做好在曹娘子面前露個臉,回頭萬一家眷有疾需要求到曹娘子面前來,也多一份香火情。
“不管如何,這趟你們着實辛苦了,借着金嬷嬷熬的茶湯在此謝過各位。”曹茵捧着溫熱的茶盞,神色正經道。她又不傻,雖說有殷予的命令在,但辦差用心與否她怎麼可能感受不到,不管他們是因何這般上心,但得利的總歸是自己,感謝的話語自然是不能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