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怒無常,翻臉無情,陰晴不定!
楊沛雲望着陸懷泉決絕的身影,下意識追了兩步也追不上,隻能絕望地看着他大步離開。
她從來沒遇見這般反複的人,前一秒還在笑意盈盈,下一秒又冷冰冰的趕她離開。
自己是說錯話了嗎?他讨厭别人害怕她?
因為自己膽小,所以厭煩到裝都不想裝了嗎?
楊沛雲眼淚撲簌簌地落,是這幾日在侯府安定慣了,讓她都沒有了曾經在楊府的危機感。
若是在之前遇見的陸懷泉,她一定會謹言慎行,小心再小心,不會輕易惹他生氣的。
然而此刻說什麼都晚了,楊沛雲回身去望巧安,哭得十分可憐:“對不起巧安,是我對不起你……”
巧安心疼地搖頭,撿起方才落在地上的畫卷,将姑娘輕輕摟在懷中。
她知道這孩子的心結,于是輕聲安慰:“你沒必要道歉,姑娘,方才不是還說了嗎,隻要有我和夫人在,到哪兒您都不是被抛棄的那個。”
巧安給楊沛雲擦了擦眼淚:“别哭,姑娘,往後是福是禍,都有我們陪着呢。”
雖然她說并不奢求舅舅一家的親近,但到底是好不容易得來的親情。
短暫得得到後又要失去,倒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讓她擁有。
楊沛雲摟着她,委屈地放聲大哭。
*
母子連心……
陸懷泉垂眸,想起方才自己聽到那人帶着幸福笑意的聲音,唇齒間無聲咀嚼這四字,眼眸越發薄涼。
進屋的時候,林若浮正在燈下整理楊沛雲摘抄的詩文。
他随意瞥了一眼,上面字迹娟秀整齊,算不得好看。
見人進來,林若浮将紙張放下:“那邊可安排好了。”
陸懷泉許久沒說話,林若浮奇怪地望了他一眼:“怎麼了?”
“我被外派坪山一年,與母親許久未見,這兩日母親就沒有話要同我交代嗎?”
陸懷泉聲音淡淡的:“母親對這個表妹,好像過于上心了吧?”
林若浮擰緊眉頭:“你在鬧什麼别扭?”
“母親可知,前兩日父親主動請纓,向聖上請了北上運航使的差事?”
陸懷泉的五官籠在昏暗的燈火下,明暗更疊,面無表情,更顯得神情冷冷。
“父親醉生夢死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見他上心,這個妹妹可真是了不得啊,不過回來數日便讓你們都如此看重,讓這半死不活的侯府都正常了起來。”
“陸隐之!”
林若浮摔了手上的書卷,狠狠拍了桌子:“你又在說什麼渾話?!”
楊沛雲辛苦抄了一日的詩文被摔在地上,陸懷泉上前兩步拾起,認真地端詳。
就像今日凝視那張面容一般。
“表妹率真又惹人憐愛,隻是這字着實不怎麼樣,不過,”
他唇角提起,明明是在笑,卻滲着一股子寒氣:“等搬進了東甯院,我便能親自教她練字了。”
林若浮一頓,表情變換道:“你要她住你旁邊?為何這麼安排?”
陸懷泉将那副詩文折起,收進自己袖中:“這麼個乖巧的表妹,我自然也喜歡,既如此想讓她住的近些,有什麼問題?”
他揚起慣常的溫和笑容:“放心吧母親,往後,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
“什麼?”
剛從巨大打擊裡緩過勁來,收拾好行李的楊沛雲有些反應不過來:“你們說去哪裡?”
來的是幾個身強體壯的嬷嬷,聞言恭敬道:“世子将表姑娘安置在了東甯院,就在他住的院子隔壁,隸屬西苑,奴們是奉命前來幫忙的。”
侯府東西南北四個方位,舅舅舅母住在東邊,南邊聽巧安說是侯府二房,如今一家子出門散心,還未回來。
而西苑是最為幽靜,鐘靈毓秀的地。
長公子陸懷泉的院子是西苑最寬闊的,餘下便是些零零散散的小院子,都是沒人住的。
東甯院便是其中一個。
“可是,”楊沛雲茫然喃喃,“不是說要去郊外的一處别院嗎?”
“表姑娘莫說笑,”領頭的嬷嬷似是身份不低,樣子嚴肅,“如今侯府上下都對表姑娘十分上心,便是剛回來的世子也将您看得極重,怎麼可能支使您離府呢。”
她同巧安兩兩對望,皆是一臉困惑。
天色已經昏暗了,東甯院那邊早已吩咐了人在收拾,嬷嬷見這主仆兩遲遲不動,勸道:“如今世子回府,侯府事務大多交予他處理,方才親口下得命令,表姑娘若不信,跟奴們一道去看看,問一問呢?”
都這麼說了,二人也隻能先跟着走,一路上楊沛雲還在琢磨,這位表兄究竟是回心轉意,原諒她的無禮了,還是根本就是在拿她逗悶子。
方才跟她說的郊外那些,是在騙她。
她想不通,隻覺得腦子全被糊住了。
楊沛雲想起昨日巧安同她說的,陸家長公子年少啟蒙,十五中榜,瓊林宴被聖上賞識,點為探花,後被派去坪山處理公務。
前不久順利回京後龍顔大悅,往後平步青雲,指日可待。
京中衆人對這位風光無限的郎君,也大都是贊不絕口的仰慕。
楊沛雲有點茫然,怎麼她感覺這人跟傳聞完全不一樣呢。
趁着沒天黑,幾人很快到了所謂的東甯院。
這兒離夫人住的院子不遠,走也不過走了一刻鐘時間。
陸懷泉作為侯府嫡長子,住的院子算是最為寬敞的了,甚至還附帶了一片花圃,廊亭連接着數十間屋子,曲折婉轉,其中更有假山池水圍繞,隻看一眼便覺得舒适。
楊沛雲站在院門口,見粉蝶朵朵環繞花圃,讓她看得有些發愣。
“那是長公子的院子,他喜靜,這西苑都不會有人随意進出,往後表姑娘住在這裡,也省心些。”
省心?省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