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壬剛從宮裡回來聽八喜說陸弘和陸萸在中室殿後,來不及換下朝服立即就來尋她。
他其實不想讓陸氏的人來尋陸萸,比起陸氏那些長輩,謝洐這個與她非親非故的人反而待她更真誠更用心。
她在陸氏的那些年活得太累,因為太累她一直憂思過重導緻身體氣血兩虧,如今還在喝滋陰補血的藥。
她已還清陸氏那些年的養育之恩,當初是陸氏放棄了她,所以,他希望她從此以後隻是謝知魚,希望她隻需像個女孩一樣在謝洐夫婦膝下享受他們的關愛。
見到曹壬,陸弘忙起身行禮:“臣見過殿下。”禮畢,他敏銳地發現太子似乎不高興在這裡見到自己。
曹壬确實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他,徑直走至陸萸跟前,“今日累了吧?回來後休息了嗎?”
陸萸笑回,“我剛睡醒,倒是你,現在才回來,父皇又給你出難題了?”
曹壬搖搖頭,“都是之前遺留的問題罷了。”
言罷,他看着陸弘,“奉卿也見過太子妃了,若沒其他事就先回吧。”
陸萸還沒打聽完江東的事,忙道,“别,我還想知道其他人怎樣了,多年未見,好奇得緊。”
曹壬一點都不好奇,可耐不住陸萸期待的眼神,于是拉着她坐回茶幾前,道,“那就把你知道的都說來聽聽。”
陸弘這才又說起了有關江東其他故人的事。
朱慎之前極力反對朱琳的婚事,可陸萸去世後,他主動請求将妹妹嫁出去,甚至連婚禮都準備得非常匆忙,就像迫不及待将朱琳趕出朱府似的。
朱琳喜滋滋嫁給張興,可婚後才兩月就苦不堪言。
她嫁入張府後才發現張興房中已有兩名侍妾和兩名通房婢女,她認為自己已經為愛下嫁給瘸子,他卻不懂珍惜。
于是一氣之下發賣了侍妾和通房,張興為此吵着休妻,奈何朱琳背後的朱氏太強,張氏長輩都不允許。
張興幹脆破罐子破摔,心情不好就打罵朱琳,剛開始,朱琳受不了回娘家求救,可朱氏無人願意替她出頭也不接受她和離,她不得已隻能反抗張興,聽聞張氏下人都已經習慣二人時不時打一架。
朱慎在陸萸去世那年秋和翁主姒成親了,那時候曹善成為太子的呼聲最高,誰曾想,二人成親不久,曹善就出事了,自此以後朱慎主動去廣州軍中,很少回建業。
曹善一日迎娶兩門貴女,一時成了美談,卻也有人偷偷在背後取笑南安王府,楊琇瑩終歸出自楊氏,所以曹善不敢冷落她,而張文茵如願嫁給曹善,自是一心一意撲在曹善身上。
曹善的兩個妃子每天都在暗暗較勁,他的日子别提有多精彩,當初帶着身孕嫁入南安王府的楊琇瑩一直未再孕,而張文茵已于今年七月誕下一個女孩。
沈氏兄妹還是老樣子,沈玉又出了兩部遊記,沈沅的兒童讀物如今也很受大家歡迎,沈氏姐弟的書幾乎包攬星火書店的新書銷售額。
說到這裡,陸弘道,“當初你在建業地牢沒有答應沈三郎,那之後,他一直未回江東。”
陸萸被楊充提審後,陸氏沒有機會探監,沈沅急匆匆趕至建業,不得不用朱氏嫡長媳的身份進地牢看陸萸。
那時候沈沅的抑郁症已經好的差不多,她告訴陸萸,她已經不想和離,也不想在意朱太守,而是一心寫作帶娃,她說,“你看,我還能借朱氏的勢力行方便,若白白放棄,豈不是可惜了?”
陸萸看得出她那時候活得很通透,她說:就算和離,沈氏還會為她找下一個夫婿,與其重新适應,不如将就着過,好歹朱太守不反對她寫作。
沈沅還偷偷向陸萸說了沈玉當時的打算,沈玉在長安聽到陸萸出事後,立即趕回吳興,向家裡長輩提出求娶陸萸,可那時的沈氏不敢找陸氏聯姻。
于是沈玉想到了一個極其大膽的主意,他要帶着沈氏部曲聯合陸弘劫獄,陸萸當初一聽這主意,立馬就讓他們打消了念頭。
那時候朝廷的判決未下,她不想連累無辜的人,于是果斷拒絕了沈玉。
曹壬不知陸弘所說何事,于是問,“答應墨生什麼?”
陸萸埋怨地看了一眼陸弘,然後忙回“劫獄”,未免尴尬,她忙笑問,“君期也覺得這主意不靠譜吧?”
曹壬點點頭,“确實非常離譜,不過倒也符合墨生一貫作風。”
陸萸繼續尴尬的笑笑,“還好那時沒答應,不然我墳頭的草估計都得長半尺高了。”
她話音剛落,陸弘忍不住道,“現在也有半尺高了。”
陸萸。。。。。。
陸弘突然起身,向陸萸鄭重行禮,“臣所知皆已告知太子妃殿下,臣祝太子妃往後餘生健康長樂,祝您與太子幸福美滿。”
這是他作為兄長送給妹妹晚來的新婚祝福。
陸萸知道,陸弘在正式向陸萸道别,自此以後,世上再無陸萸,隻有太子妃謝知魚。
她起身回禮,“謝謝,也請陸郎君萬萬珍重。”
陸弘走的時候太陽已經完全落山,宮人們正忙着點燈,陸萸讓人把晚膳送到中室殿。